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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节 腋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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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庙祝见谢子枫为了护住身后的刘瑾恬,选择硬吃自己的暗器,神色有些松动,不过声音依然冷清:“既然是儒门弟子,今天就饶你一命。你走吧!”谢子枫方才紧张万分,见事情有了转圜,忙不迭地拉起刘瑾恬就往外走。女庙祝皱起眉头,说道:“放开他的手。”又道:“你先在外面候着,我跟恬儿有话要说。”

    谢子枫心里一紧,急忙去看刘瑾恬,却见他摆手细声道:“在外面等我啊,没事的。”这才放心出去。

    撑起雨伞,他不由想起诗经里的词句来:“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传说商人就是九天玄女的后代,可是几百年后,她却亲手把三略六韬交给了西周的丞相姜子牙,不知商纣王在鹿台**前有没有怨恨过自己的祖先呢?更为讽刺的是这满庭的梧桐树。传说梧桐树是凤凰的栖木,而凤凰又是周人的图腾。在玄女娘娘的庙里栽种凤凰的栖木,不知玄女娘娘看到做何感想?

    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有些莫名难过,于是迈出庙门,倚在门外等候刘瑾恬。正胡思乱想时,却见一位姑娘提着裙子,打着伞儿,一路小跑过来。待来得近了,才发现居然是醉春楼的小月姑娘。谢子枫讶然问道:“小月姑娘,你也来玄女庙进香吗?”小月姑娘微喘着气,摆手说道:“宗主,你果然在这儿。属下昨夜收到消息,稷下学宫失火,学而殿被焚为平地。儒门祭酒们正在全力追查失火原因。王绍王三哥特命奴家传话给宗主,儒门变故腋生,荥阳之行很有可能就此作罢,他已经星夜启程赶往临淄了解内情去了。”

    谢子枫吃了一惊,急忙问道:“他还有什么话?可有提过我该怎么做?”小月姑娘点头道:“王三哥说,他本月十五之前若是赶不回来,有些事情就只有交给宗主你来做了。”谢子枫心道,王慕秋说的定然是七月十五的盂兰盆会,点头应下,接着问道:“还有吗?”小月姑娘咬着嘴唇想了片刻,忽然叫道:“对了,他还说了,在他回来之前,一切事情都由宗主自行决断。”

    “自行决断……”值此变故腋生之时,谢子枫深深体会到这四个字的沉重。他见小月姑娘衣裳单薄,脸色青白,显然是一得了自己的行踪就跑了过来,不由大为感动。为免她担心,谢子枫拍着胸脯说道:“我晓得了。姑娘请放心,我定能完成你们三哥所托之事。”小月姑娘见他神色不安,忙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宗主不必担忧,有我家姑娘陪着,王三哥不会有危险的。”说罢匆匆而去。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兀,几乎打乱了谢子枫的全盘计划。按照原本的打算,他与秋泽和秦长老将于本月初六出发,大约初八左右就能回到荥阳。等见过道衍爷爷之后,他便可以与王慕秋汇合,一同前往嵩山参加盂兰盆会。然而稷下学宫忽然失火,儒门的增援极有可能由此而断。王慕秋为了争取儒门的增援,只得亲自前往临淄调查事故真相。如此一来,他必须尽快催促墨门动身前往荥阳。好不容易找到的朱雀七宿的行踪,也只有暂时放下了。

    正沉吟间,刘瑾恬走了出来。他一见谢子枫就忧心忡忡地说道:“六韬也丢了。”谢子枫心里一沉,勉强笑道:“是那个女庙祝说的?她不会是唬你吧?”刘瑾恬沮丧道:“什么庙祝,她是我师父!师父她是不会骗我的。”

    “你师父?”谢子枫努力摇摇头,定神问道,“你是说,那个庙祝就是你师父,鬼谷白虎?”刘瑾恬点头道:“是啊,我就是看到了本门信号才来这里的,却没想到是师父亲至。这下好了,两本兵书全丢了。你说,要是爷爷出关看到鬼谷被我们搞成这副样子,会不会气死啊?”

    “鬼谷子在闭关?!”谢子枫心里又是一震。这时又听刘瑾恬忧声道:“是啊,若不是因为两本兵书接连丢失,我师父是不会亲自出谷的。不过这样一来,所有的师伯师叔都不在谷里,我担心爷爷和师弟师妹们会有危险。”

    谢子枫当下便要重回大殿,把临淄大火的事情告诉鬼谷白虎,看看她有什么见解。但是刘瑾恬拦住了他,说道:“师父她脾气不太好,我们还是不要见她得好。”谢子枫想起方才险死还生的一幕,心有余悸,也就没有坚持。

    连着出了这两件事情,两人半点玩心也无,匆匆赶回齐墨总坛。甫一进山,就见到墨门弟子们神色凝重,如临大敌,秋泽在明理台左右晃来晃去,衣服被雨淋湿了也不自知。谢子枫心思一沉,急忙上前见礼。秋泽见是谢子枫,忙不迭地拉起他的手,凝声说道:“贤侄来得甚好,我们这就收拾收拾去荥阳罢!”

    谢子枫大感蹊跷,慌忙问道:“伯伯为何如此心急?难道墨门也出事了吗?”秋泽愕然反问道:“怎么,听你这话,难道别家门派也出事了?”两人急忙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对方。果然如谢子枫所料,齐墨也出了问题,三天前出发的那批齐墨弟子在路过定陶时忽然无故失踪,消息传回来,把几位长老急得团团转。要知道,这批齐墨弟子是千机阁中最杰出的一批,商秩也在其中。偌大一支队伍,就这样平地消失不见,怎不让人错愕万分。

    秋泽听到稷下学宫的大火,反而定下心来,沉吟道:“我原本以为此事是酸秀才们所为,这把火倒是消了我对儒门的猜疑。定陶是鬼谷老儿的地盘,我要亲往鬼谷问问他,是不是他把我的弟子们弄丢的。”刘瑾恬见秋泽言中怀疑起鬼谷,心头火起,冷笑道:“你们自己走失了弟子,却要怪这个怪那个。正好我也要回去,我们一路同行便是。不过若是查到此事与我们鬼谷没有关系,还请钜子大人给鬼谷子跪下磕三个响头,大呼三声‘我禽兽不如’。怎么样?”

    秋泽哑然笑道:“小娃娃勇于维护自家门派,孝心可嘉。我本就比你爷爷低一辈,给他磕三个头是理所应当。山泽水木之间大有学问,我秋聚水自承不如禽兽。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谢子枫跟着他进入大厅,才发现墨门几位长老齐聚一堂,神色一派肃然。商长老忧心自家孙儿的安危,早已失去长者风范,在原地踱步不已。百里长老在旁边细声安慰道:“千重,我观天象,小秩儿他们不过是困守震位,一时难以脱离,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商长老平时对百里长老躲避不及,此时也顾不得这些,恨声道:“你那占星术到底准不准!老夫要亲自下山去救他们!”百里长老闻言怫然离去,秋泽怎么劝也劝不住。

    谢子枫见墨门两位长老因为这件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心里万分愧疚,说道:“钜子,商长老,此事因我谢子枫而起,便应由我一力承担。若是商兄和几位师兄有何不测,谢子枫愿意以命偿还。”秋泽低喝道:“你身负重责,岂可轻言生死!你们都给我坐好了!”

    钜子一怒,满座噤声。秋泽沉声道:“我齐墨封山三十年,门下弟子首次下山,难免会有意外。此事早在我预料之中。我们即日启程,计划不变。秦长老,那个孩子还在千机阁里?”

    秋泽口中的孩子就是明天,秦长老点头道:“这孩子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精通鬼谷机巧术。这几天与老朽一道参研机关,倒是令老朽获益颇多。”秋泽道:“既是如此,就让他在山上多留些日子,等我们回来吧。”这就是把明天当做质子了。谢子枫心中一凛,不敢多言。刘瑾恬则奋起斥道:“堂堂齐墨钜子,居然扣留我们鬼谷弟子。你就不怕得罪鬼谷他老人家吗?”秋泽哂笑道:“我若是有心扣留人质,留你不是比留他更好?”刘瑾恬知道他早已识破自己的身份,默然不语。

    计较停当之后,秋泽吩咐弟子把秋决明找来。约莫一刻钟后,秋决明姗姗而至,给秋泽和几位长老挨个行礼,神色极为庄重。行完礼后,秋决明规规矩矩地做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

    他这番做派大异往日,众人都觉得十分古怪。商长老心绪不佳,轻喝道:“秋决明,你这是拜见长辈呢,还是拜见庙里的泥塑呢?”秋泽原本就觉得几分不自在,此时勃然大怒,拍案问道:“商长老问你话呢,还不起身回话!”

    秋决明慢腾腾走到商长老面前,努嘴示意他站起来。商长老不知其所以然,刚起身,座位就被秋决明占了,气得他须发张开,脸色青白:“秋聚水,你教的好儿子!”

    秋决明整一整衣服,慢吞吞地说道:“我墨门弟子,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商长老咆哮大堂,大失我墨门风采。至于这位子嘛……我身为代钜子,当然要离钜子近一些。”说完还悄悄对谢子枫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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