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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利起了个大早,和赵云生嬉戏了片刻,又带着臭臭出去拉尿过,骑上自行车,一路直奔清河街。.
等到了杨士光家的小院,妇人正在借用邻居家的炉子做早饭,小院中有几户人家,冬天的时候就罢了,夏天天气太热,家家生炉子既没有必要,也实在痛苦,便形成了默契:每天由其中一家生炉子,大家轮着用。
杨士光拿一个小锅煮一点奶粉,就着烤得的馒头片吃,听见熟悉的呼唤,女子抬头看来,“卢利?”
“老师好。”卢利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来,我帮您弄。”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这种事是总干的,都习惯了。”杨士光客气的说着,却还是放开了手,她乐于享受来自自己学生的孝心,双臂环抱,站在一边看着卢利熟练的动作,和他说话,“多咱回来的?”
“昨天才下的火车。”
“我有一次从王家胡同过,想去看看你舅妈她们,后来碰了门,问过邻居才知道,她们一家子都到外地去了。是不是?”
“是,她们去香港了,在我那住了有将近一个月吧,昨天我们一起回来的。”
“哎呦,是吗?去香港了?手续好办吗?”
卢利解释了一番,把已经沸腾的牛奶锅从炉子上端下来,两个人先后进屋,“你吃了吗?和老师一块吃啊?”
“我吃过,真的,我吃完早点出来的,您吃您的,我来就是想看看您,顺便和您说说话。”
杨士光也不和他客气,笑**的拿起馒头片,“那行,我吃,你说。”
卢利笑笑,开始了自己的讲述,从火锅店的生意一直说到通过财记的关系认识了一些与之同行的香港本地人,然后又通过李正荣的关系,搭上了鹏城的刘詹,从哪里运输蔬菜到香港,这一笔生意做得极大,而且效益也是相当之好,他甚至还提到了自己和胥云剑到渝城去见周杰伦,想弄一些川省风味的调料到香港去,加入到自己的火锅店生意中的事情,也一股脑的全都告诉了老师。
这一番讲述花了近一个多小时,杨士光早就吃完了早点,却沉浸在他的故事中似的,拾也懒得拾,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老师,您经历的事情多,而且当初咱们一起到羊城的时候,您曾经和我说过,关于**后发展的进程的话,您认为,我的这种做法,是不是正确的?”
杨士光苦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卢利,说真的,你的这些做法,我也不好说是不是正确。可能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不能用简单的对与错来衡量。”
“这话怎么说?”
“我当初和你说过,资本的积累天然就会带着几分血腥气;这一点用于你身上,虽然有些过分,但也大体是实情,对不对?”
“是的,我承认。”
“但这种所谓的血腥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是咱们很多人以为的那种**的意味,而是一种很难用善与恶、好与坏来衡量的冷酷无情——所谓商场如战场,就是这个意思了。”
卢利点点头,说道:“我有点明白了,就是说,……嗯,以我来举例吧,我做生意,赚了很多钱,自然的,原本做同样的生意的人就赚不到钱,或者说赚得钱变少了,最后的结果甚至会导致对方的……”
“破产。”
“什么?”
“破产,是一种经济上的名词,意思是失去一切”
“哦,明白了。”卢利点点头,继续说道:“因为我的生意越来越大,必然会对其他吃这同一碗饭的人造成挤压,甚至会使得对方破产,这就是您刚才说的,那种不能用善恶来衡量的冷酷了,是不是?”
“是。”杨士光爽快的点点头,双目直视卢利,“道理是这样的道理,但卢利,我想问问你的意见,对于你来说,因为自己的缘故,造成这样的结果,我是说,真的造成了这样的结果,你会怎么想?”
卢利沉吟片刻,吞吞吐吐的说道:“老师,我想不出来。从我个人角度而言,当然是想赚钱,而且越多越好!您可能不知道,我现在的生意做得特别红火,这两种生意,每个月都能进账4、5百万之多的港币!但说来也奇怪,赚得越多吧,我的胃口就越大,不瞒您说,现在天(津)市的这点生意,我真是一点都看不上了。”
杨士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我能理解,我能理解。所谓**决定脑袋,当你到了一定位置,脑子里想的自然就不一样了。”
“是。”
“卢利,我必须告诉你,在一个正常的社会中,一个人能做出一番事业,其人的知识储备只占成功的很少一部分因素,也就是说,一个人的知识多少,和他能成功与否是丝毫没有必要的关联的;更主要的,还是他的对待别人和事物的态度以及他所采取的方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想我明白的。”
“哎!”杨士光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最大的长处就在于多年以来,始终保持着一颗与人为善的心灵。这是你最最可以傲人的财富和本能。坚持住它,别想着改变它!老师不是说不让你赚钱,但在赚钱的同时,如何能保持你的这一种姓格上的闪光点,才是你要着重考虑的问题——你今年不过二十出头,以后的人生路还漫长得紧,我倒认为,赚钱之外,和其他人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对于你更长久的发展,是益处更大的。”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老师。”
杨士光一笑,“我想你也能明白我的意思。那么……,你和小薇的事情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什么啊?”杨士光俏皮的一笑,“是不是和老师也不说实话?你们俩准备什么时候请大家吃喜糖?”
“这个啊,可能得等一等了。”卢利羞涩的一笑,把梁薇工作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她总是面皮薄,认为刚刚上班就和领导提这样的个人要求张不开嘴,更主要的是,我知道现在有些大学生,在上学的时候,总是免不了会出现这种……问题,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杨士光体贴的一笑,“**压抑人姓的时间太久了,所以一旦有了机会,对于这种生理上的追求,就像火山爆发似的,呈现一种不可阻挡的趋势!”
“是,小薇也是担心在学校有这样的声音出现,所以有些犹豫。偏偏这种事还是不能解释的,我也不好逼迫太甚。”
“那,你准备就这样拖下去?你们俩之间的这种苦恋,我也听你舅妈说过,说起来,你们两个人都受了不少委屈……”
“没事,前途总是光明的;再说,我现在的工作重心不在这边,就是拖上两年,也没什么关系的。”卢利停顿一下,清矍的面上又恢复了那爽朗和纯洁的微笑,“老师,我先和您告辞了。反正这一次在天(津),我还得呆上一段时间,等回头我再来看您吧。”
“成。”杨士光知道他忙,通情达理的笑着,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推起自行车,“慢点骑车啊。”
卢利能够看出老师写了满脸的不舍,却装作没看见,心一硬,推起了车子,“老师,我走了,明天再来看您。”
杨士光一愣,顿时喜笑颜开,“真的?”
“真的,我向您保证,而且我带梁薇一起来。”
“好,那我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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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杨家所在的清河街,顺南市方向前行过海河,到了河东,找到骆耀华上班的银行,名为银行,实际上就是一间储蓄所,这个时代的储蓄所的形制全都是一样的,低矮的柜台,逼仄的空间,里面三两个职员拿着报纸吸着烟,聊着闲天。空落落的办公区空无一人——人们生活大多拮据,既不需要从银行取钱,一个月更没有什么盈余能存到这里,因此,便形成了这种近乎养老院一般的工作环境。
偶尔进来一个人,反而让他们觉得挺兴奋的,“同志,您有事?”一个胖乎乎的女子站起来,笑呵呵的问道。
“我找骆耀华。”
“等一等,小骆,耀华?耀华!”胖女子的嗓门极大,吵得里外皆知,“听见了,听见了!”骆耀华的声音随之响起,一步迈出办公区的后门,看见卢利,脸上飞起惊喜之色,“哎呦我**!小小,多咱回来的?”
“昨天才下火车,怎么样,够意思吧?”
骆耀华哈哈大笑,从后面绕出来,和他大大的拥抱了一下,“好个逼剋的,一去这么多天不露面,说吧,你打算怎么解决?”
卢利不及说话,办公桌前的一个男子皱起了眉头,“小骆,你喊什么?这是工作的地方,有话,等下班回家再说!”
骆耀华笑容顿时收敛,皮笑肉不笑的回身点点头,“我知道了,组长,我请一会儿假,我哥们出差好久,才回来,我……”
“行,去吧,早去早回,这边还有工作呢。”
“行,马上,我们俩说几句话我就回来。”骆耀华一拉卢利,两个人到了储蓄所的门外,绕行了几步,他恶狠狠的啐了一口,“ctm的!你看见了吗?这个逼剋的就是那个姓方的,你看着吧,等我有一天,我非得折腾死个逼剋的不可!”
卢利一愣,心中泛起不祥的预兆,“耀华,这又何必呢?你比他未来的发展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和这样一个小人怄气,值当的吗?”
骆耀华展颜一笑,“当然不至于,我就是随便一说。哎,说说你吧,怎么样,我听二蛋子说,在香港那边干得不错?对了,这回回来是干嘛?”
“确实挺好的,情况甚至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既赚了钱,又开了眼界,总之是好处多多——耀华,等你有一天和我一起去一趟香港就知道了,人家那边才叫生活呢。特别是在物质方面,市场极大丰富,只要你有钱,就没有享受不到的乐趣!”
“真棒,几时有机会,哥们也跟你走一遭。”
“没说的,咱们以后等机会,机会到了,你想不去都不行!”
骆耀华用力拍了他一掌,“今天别走了,找个地方说说话,等晚上叫上老林,咱哥们好好喝一顿。”
“别今天了,等周曰吧,周曰或者我过来,或者你们到市里去,咱们把哥几个都叫上,我请客……”
“废话,你倒想不请客?现在谁不知道你发财了?!”骆耀华拿老友打趣着说道:“就听你的,礼拜天,大家伙都歇班,去你家里,连看看阿姨,然后咱们出去吃。”
“行,”卢利知道他在上班,不能多耽搁时间,和骆耀华订下下一次见面的曰期,推起自行车,告辞而去。
行出一段路去,卢利忽然心中一动:已经到了河东了,要不要去看看大爷一家子呢?他真心是不愿意和他们多打交道,但毕竟是父亲一边唯一的亲人,还是去看看吧。当下推车到了路边的食品店,买了点议价的点心和鸡蛋(就是不要票的物品,但价钱更贵),又买了一提兜国光苹果,向大爷家行去。
这一次到访是大爷一家人没有想到的,家中只有夫妻和女儿在,堂哥上班去了,“小利,你怎么来了?”卢娜问道。
“没事,我过来看看大爷大娘。”卢利从一脸横肉的堂妹身边穿过,走进屋中,“大爷、大娘。”
“哎呦,小利,你怎么来了?”夫妻两个真有些意外了,“你看看,来就来呗,还买东西干嘛?**,给你利哥倒水啊?”
“你怎么嘛嘛都让我干呢?你自己不会给他倒吗?”
大娘对自己的一对儿女是半点脾气也没有,苦笑着倒了一杯水,放在卢利身前,“小利,抽烟啊?”
“不,我不会的。”卢利说道:“大爷,您的身体怎么样?我看您的哮喘好像好多了?”
“好多了嘛?”卢娜今天似乎谈兴很浓,不等父亲说话,先一步说道:“白天还好一点,晚上喘得厉害,早晚一口气喘不上来……”
卢利眼角也不睬她一下,无德无形的东西!“大爷,身体不好就别抽了,那玩意没什么好处。您说是不是,大娘?”
“可不是嘛!我就说八怪,连小利没上过学都知道的道理,你怎么就不知道呢?天天喘、天天咳,你自己受罪,我们也跟着你受累不是?”
大爷这才有时间插上一句话,未语先喷药,呲呲两声,苦笑了一下,“小小,你可别学大爷,哎,我算完了!你怎么样?怎么老也不来了?”
“家里有点事,嗯,也忙,就一直没有过来,对不起啊。”
“说什么对不起?你和你明哥是亲哥俩,**爸不在了,你们俩以后多走动走动,河东离你家也不远,他上班没时间,你不上班也没时间?”
卢利看着大爷苍老焦黄的面皮,心中着实有些可怜,忙点头答应,“我知道,我知道,以后我要是在天(津)的话,一定常来。哦,明哥现在怎么样,还在烟厂?搞对象了吗?”
“搞嘛啊?当初姓杨的到处败坏你堂哥,弄得他在烟厂人缘儿倍儿坏,找了好几个,都说不行。算了,爱怎么的怎么的吧。”
“也别这样说啊,明哥比我还大几岁呢,要是再晃几年,就三十了,到时候不就更不好找了吗?”
“你以为我们两口子不知道啊?可也得有合适的才行啊!好的人家看不上咱,坏的咱又看不上人家,哎,小小,你能不能帮着想想办法?”
卢利和卢学东相视苦笑,“你别胡说了,小利往哪见这样的人去?再说了,有这样的人,他自己还留着呢!”一句话说完,叔侄俩同时大笑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