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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觉尔察氏最杰出的少年英才,作为奴尔哈赤开国五老之安费扬古的孙子,作为镶蓝旗年轻一代中武艺最好的佼佼者,亲兵队长吉楞比也有着自己的骄傲。
“为什么我一出生就是二贝勒的奴才?”小时候,他经常这么问祖父安费扬古。
“我是大汗的奴才,”安费扬古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就是二贝勒的奴才,这天下的人啊,总有一天,全都会成为大汗的奴才,那时我们的小吉楞比,就能成为奴才中的大英雄了。”
“不,我不要做奴才!”
吉楞比从恶梦中惊醒,忽然感觉到浑身都在痛,尤其是从大腿上,传来一阵彻骨的疼痛。
“啊!”他低沉地嘶吼了一声。
“别动,”身边传来一句蒙古语,“你受了重伤,我替你敷了草药,过了这个山头,就又可以休息了,到时再帮你换药。”
吉楞比这才发现自己被一个人背着,看对方的侧脸,是那个名叫李信的汉人。
从胸前传来一股血腥味,这个背着自己的少年,背上竟然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过了,但还在不停地往外渗出鲜血,是马刀砍的!
也就是说,自己晕迷之后,是这个少年背着自己逃离了险境,甚至都来不及换他自己伤口的药。
吉楞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大腿上的伤口,鼻子一酸,又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低声问道:“为何要救我?”
李信笑道:“我救你,只因我们曾并肩作战,有何不可?”
“朋友,要与有热血的人交,”安费扬古曾对吉楞比说道,“酒,要与有热血的人喝;死,也要为有热血的人死,这才称得上是英雄。”
“那大汗呢?”吉楞比问道,“你是他的奴才,那他是你的朋友吗?”
“大汗……”安费扬古苦笑了一下,说道,“再过二十年,你就能知道,有种人,生来便是要做主子的,你只要走到他的面前,你就会成为他的奴才。”
“那我就不走到大汗的面前。”小吉楞比天真地说道。
李信的这句话,让吉楞比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十几年前与祖父闲聊时的情景。
觉尔察家并不是镶蓝旗里的大家族,他的父亲达尔岱只是一个小小的甲喇额真,作为五大老安费扬古的长子,连个固山额真都没混上,可算是丢脸之极。
不过到了吉楞比,觉尔察家就威风起来了,十九岁的牛录额真,阿敏的亲兵队长,除了爱新觉罗那些贝勒贝子外,整个八旗都非常少见。
阿敏对他的知遇之恩,是吉楞比毫不犹豫地替对方挨了一枪的主要原因。
对于阿敏的xing格,从小就跟随着他的吉楞比非常清楚,没有用处的人,阿敏是不会救的。
自己重伤之后,对于急于逃走的阿敏来说,就是一个没有用处的人。
也就是说,自己能够捡回一条命,全靠背着自己的这个汉人少年!
“谢谢。”吉楞比的鼻子,又有些酸楚了。
李信微微一笑,慢慢地挪上一个小山坡,忽然停住了脚步,对走在前面的阿敏喊道:“二贝勒,前面山坳里,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阿敏和布珊达走在一起,三十余名镶蓝旗的将士围绕在他们身边,闻言顿时大惊失se,纷纷拔刀出鞘、搭箭上弦,注视着前方的山坳。
这一带的山地,都是奈曼部的势力范围,只有穿过这片山地,才能到达科尔沁草原。
他们人数很少,倘若落入奈曼人的埋伏中,必定是凶多吉少。
何况后面还有敖汉部的追兵!
“怎么不对劲了?”阿敏走到李信的身边,低声问道。
“方才那个山坳里的一棵树忽然动了一下,”李信将吉楞比缓缓放在地上,伸出手指,感受了一下四周的空气,说道,“你看,并没有风!”
“也许是什么小动物呢?”布珊达反驳道。
“倘若是小动物,那么相邻的几棵树也会动,”李信缓缓说道,“必定是人。”
“乌尔恭、达图,”阿敏对身边两名看上去很强壮的将领吩咐道,“你们去看看。”
两人应了一声,正要过去,却发现李信如同野马一般冲了出去,到了那个山坳尚有五十余步时,李信忽然扑倒在地,如同一条灵活的蛇般,在草丛中匍匐前进。
转眼之间,李信的身躯,便消失在了山坳的树林里。
吉楞比坐在地上,睁大了双眼,焦急地注视着那片树林,双手握成拳状。
过了好一会儿,一声长长的惨叫,从树林里中传出,然后又是一声惨叫!
阿敏一马当先,身后紧随着乌尔恭、达图等人,如同下山猛虎般,朝那片树林里冲去。
吉楞比明白,李信在开始杀人了,说明树林里埋伏的人并不多,不然李信不会轻易动手。
树林的边缘,有两具尸体,阿敏冲进树林的时候,看见李信正在和五个战士厮杀。
能把李信缠住,看来这五人都不是弱手,阿敏将手中的长刀一扔,顿时贯穿了一名战士的小腹。
“是敖汉部的斥候,”阿敏怒道,“留一个活口,看看是从哪儿来的。”
敖汉部的追兵一直在他们身后,这群斥候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难道山区的出口,通往科尔沁的必经之路,已经被敖汉部占领了?
难道从科尔沁赶过来的援军还没有到山口?
肯定是代善那个小人!
阿敏愤怒之极,他早就派出信使去召集军营中的镶蓝旗战士,双方约定在山口碰头,可是眼下却在快到山口的地方,遇到了敖汉部的斥候。
阿敏知道敖汉部不是镶蓝旗的对手,塞臣卓礼克图不可能把全部兵力都调来围杀他,那么就算是来一万名敖汉部战士,也会被四千镶蓝旗战士打败。
肯定是代善从中作梗,阻挠镶蓝旗出营,想借着塞臣卓礼克图的手,把自己消灭在山里!
代善,老子跟你没完!阿敏在心里狂吼道。
斥候通常是军队中最jing锐的战士,但李信并不担心自己打不过他们,他对于杀戮已经慢慢适应了,甚至在杀人的技术上,已经有了自己的独特心得。
各种技巧也被他运用得炉火纯青,倘若不是他也想抓一个活口,这五个对手早就被他一一斩杀了。
一刀砍断一个战士的脖子,又用肘锤击晕另一个战士,剩下的两个战士,也分别被乌尔恭和达图she杀。
“塞臣卓礼克图就在山口外面,有两万战士!”
晕了的那个斥候被打醒之后,刚说了一句话,便被阿敏拔刀砍断了头颅。
“我们的援兵被代善那个老匹夫延缓了,”阿敏看着三十多名镶蓝旗的将士,沉声道,“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大伙儿也许会死在山里!”
“愿为二贝勒效死!”众人齐声说道。
镶蓝旗的所有人,都是阿敏的奴才,如同整个金国都是皇太极的奴才一般。
主人要奴才死,奴才就不能不死,阿敏的话外之意很清楚,那便是让众人替他杀开一条血路。
“全体上马!”阿敏整理了一下自己红蓝相间的棉甲,大声吼道,“儿郎们,随我一起,杀出去!”
众人齐声大吼:“杀!”
就在阿敏拔马猛冲的时候,他看见李信切下那几个斥候的腰带,把吉楞比捆在自己身后,艰难地爬上了马。
就在那一瞬间,阿敏的眼眶,似乎也有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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