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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汪四太太说的有些客气了。
毕竟宋六在京城可以说是大名鼎鼎,他其实才回京城不久-----在广平侯世子回京之前,都一直是在云南领兵平乱的,而就算是去云南平乱这样的事,他也把宋恒带在身边。
广平侯世子也就是去年年底才回来,升任了左军都督府的左都督,而备受他重视的宋恒,当然也成了京中人人瞩目的存在。
当然,除了他被人猜度的身世之外,大家之所以对宋恒如此印象深刻,也因为宋恒实在是纨绔中的纨绔。
要说无法无天吧,这京城无法无天的二世祖们多得是,可宋恒就是能够为人之所不能为,什么事儿在他那儿都能被玩出新花样。
比如说他前阵子就刚把吏部侍郎家的儿子打的满地找牙,是真的把门牙都给打缺了的那种。
再比如说,他还把庄王最喜欢的一幅画给烧了,说那是赝品,庄王不识货。
听说庄王气疯了,跑去跟圣上告状。
可圣上却只是轻飘飘的让他不要跟个孩子计较。
从此人人都知道,圣上对宋恒十分宽纵,也因此,汪家众人对这位表公子的到来,那都是战战兢兢的。
谁能想到宋恒果然就真的又惹事了呢。
看看他把人家魏先生给折腾的......
汪四太太眉头大皱,却又不好说什么,毕竟贵妃的娘家比起皇帝的外家,当然还是皇帝的外家更不能得罪。
何况人家父亲还手握重兵,拱卫京师。
魏先生却气的了不得,他还没受过这等耻辱,宋恒却莫名其妙的来折腾他,实在让他有些忍无可忍,可他到底是谋士,轻重缓急自然分得清,因此也并没跟宋恒计较,只是转身要走。
宋恒却不依不饶:“喂!你哪儿来的,怎么能进汪家的后宅啊?我听你一口温州话,你不是京城人,你进人家后宅做什么?”
魏先生被气的不轻,他是私底下来的,也要私底下见贺太太商量庞家的事,但是这一下子一嗓子被宋恒给吼破了,若是被人猜出了身份,岂不是要糟糕?
二太太四太太显然都是拿这位身份贵重的霸王毫无办法的,魏先生正想着怎么打发了他,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呵斥:“宋恒!你做什么呢?!”
宋恒就挑了挑眉。
汪二太太和汪四太太也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一个盛装的华服丽人从湖边的小径出来,呵斥了宋恒之后,跟二太太打了声招呼,才不知道说了什么,拉着宋恒走了。
贺太太垂下头,遮住了眼里复杂的情绪。
而魏先生已经顾不得再等贺太太去见过汪家老太太了,他疾步朝着汪四太太这边过来,看了贺太太一眼,用官话道:“贺太太,有些关于贵府二爷的事,不知道您可有兴趣听一听?”
来了。
贺太太收敛起心情,捏了捏苏邀的手,有些奇怪的看了苏邀一眼。
她总觉得苏邀有些不对劲。
苏邀也回过神来,把目光放在魏先生身上,也轻轻回捏了一下贺太太的手。
贺太太这才看向汪四太太:“这位是?”
汪四太太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亲家太太,不瞒您说,今天请您过来,要见您的就是这位魏先生。”她生怕贺太太发怒,攥紧了贺太太的手,此刻也顾不得苏邀在她身边,急忙解释了一番魏先生的身份,才道:“贺二爷的事情非同一般,里头还有大文章,咱们都是为了贺二爷好,您不如听听魏先生说什么......其他的事,三夫人也没有魏先生清楚......”
贺太太似乎有些吃惊,可最终还是看了看魏先生:“先生想跟我们谈什么?”
魏先生拍了拍自己才刚滚了一身泥的袖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八角亭,示意贺太太去那边详谈,又看了苏邀一眼,对着汪四太太咳嗽了一声:“这位小姑娘就请四太太先看着罢.....”
“不必了。”贺太太扬声打断,轻声但坚定的摇头:“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这个外孙女儿是个懂事的,不会胡乱插嘴。”
魏先生不由有些愕然。
毕竟在他看来,苏邀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实在是没必要搀和这些事,何况搀和了也没多大作用。
可他如今急着跟贺太太说清楚,又怕再碰上宋恒找过来,就点了点头,和贺太太一道上了八角亭,就径直开门见山的问:“如今三司即将会审江南织造署贡缎失窃一案,太太可有什么对策?”
他的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虽然一身都被宋恒弄的满是泥泞,可是神态却很镇定自若,丝毫不受影响的挑了挑眉:“贺太太,恕我直言,如今这局势,对贺二爷可很不利啊。”
八角亭已经将帘子都挂了起来,一丝风都吹不进,石桌上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贺太太微微牵起嘴角,半点也没有慌张的意思,她端起茶盏来轻轻用茶盖拨了拨里头的茶叶,眼睛这才看向了魏先生:“先生这话说的,好似若是我儿子真的出了事,庞家会得到什么好处似地。”
......魏先生端茶的动作一顿,眼神顿时变得幽深,他就说贺二已经做到了漕运转运使,不可能真的对庞家的勾当一无所知。
那批贡缎的去处,贺二也肯定是心中有数。
可现在看来,贺太太显然也是清楚的。
魏先生心念一动,原本想说出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又拐了个弯:“那太太想必也知道,这件事不关庞家的事,告发贺二爷的也不是庞家。”
“是啊,毕竟我儿子不过是个转运使,他就算是有那么大的胆子,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够收买那么多人统一口径,让价值一百多万两的贡缎不翼而飞。”贺太太放下茶盏看向魏先生,面色淡然:“先生,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您到底找我来是让我来做什么的,不如明说了吧?您也知道,那到底是我的儿子,若是有救他的法子,我自然是在所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