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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缠斗,孔雀占优,今时我与锦鲤观战不过片刻,这凌水先生即大有上前教训奸佞之意,而这一时我见他义愤填膺,忙是一手拦下,要知道这几日相处下来,我心知锦鲤本人虽身在山野,但其父兄多有在朝堂供职,既是如今这孔雀于龙廷内小人得志,若今时今地,锦鲤贸然与其冲突,难免会惹上一身麻烦。
再者而今我等观战,只知这一方事主是孔千羽,还不知另外一方事主究竟何人,虽说此时看来,想必是这孔雀骄纵跋扈,仗着人多势众作威作福无误,不过对方既然能够与之争执至今,大约亦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思至此,我正是举目再看堂下形势,只见除了孔雀一方一众人等外,对方止有三五来,而今时与孔雀争执的是一名侍卫打扮的百越族人,显然,此人尚非孔雀对手,此刻他为五彩软鞭所逼连连后退,正是命悬一线时,不曾想身后竟忽传来一声女儿家的呵斥,“住手!身在百越之地,有谁胆敢伤我百越族人?!”
这一声呵斥音色清脆,虽说是满含怒意,但仍可透出丝丝婉啭玲珑,而此刻这声音的主人缓步近前,哦?居然是位以绫纱覆面的妙龄少女?
这一时我与锦鲤作壁上观,正是讶异,而堂下那孔雀初见少女,亦不由略略一惊,一时间他二人相峙,这女孩儿显然是来历非凡,她一身衣衫华美,若我没看错,那袖口袍角处所绣应该是百越宗族特有的云纹标记,当然此刻,这云纹非但我看到了,锦鲤看到了,孔雀自然也看到了,于是乎,片刻间大堂内忽的安静下来,呵呵,有谁不恐惧巫蛊之术,又有谁敢直面凶猛走兽?
或许是以讹传讹,百越宗族根本没传言中那般神乎其神,不过如今,这光禄大夫孔千羽的确是敛下气焰,他满面狐疑盯着那少女打量,不知是在确认云纹真假,还是说另有什么打算,而这一刻女孩儿一双美目微瞪,劈口竟道,“看什么看?既是识得云纹记,那还不快滚出这栈!”
呵,真是好生厉害!
孔雀骄横,想必不会咽下这口恶气,果不其然,今时这厮为那少女抢白,当下面色难堪,可能方才他还有些忌惮百越宗族之名,可这会儿一见对方不过是名弱质少女,再一闻女孩儿言语如此不留情面,竟是复抽出五彩鞭,一下手即为杀招!
虽说百越隶属龙朝,经年朝贡,岁纳币礼,但作为属国,百越地处深山,民风彪悍,其族人擅用毒蛊,加之从不与外族通婚,这多少年来决无外人胆敢妄自冒犯,再说了,以如今天下不稳之势,若是百越族长亲临龙廷,只怕是当朝天子亦会对其礼让三分吧。
孔雀仗势得宠,未免太过目无尊卑,却说今天这少女衣衫上所绣云纹若无假,那单看七色就该知道她出身极贵,说不准还是什么宗室之女,公主郡主,不得而知。不过这一刻,孔雀复执五彩鞭,出手极为狠辣,怎的,莫非这厮好勇斗狠,竟想要杀人灭口?
且先抛去是非不论,单说恃强凌弱这一项即属下作,而此刻孔雀占得先机,起的则必是杀心,嗯,真不怪方才锦鲤会痛心疾首,实在是可悲那龙廷泱泱之大,竟会叫这么个奸佞小人上得高位,而如今之局,百越宗族与金羽门阀已然过从甚密,若是今时,这身为龙朝高官的孔千羽再得罪了百越亲贵,那只怕是金羽门得百越族相助,如虎添翼,他等揭竿而起则更是早晚的事了。
当然,我本闲云野鹤,无须考虑如此错综国事,然今时今地,我并非是看不惯孔雀败坏龙廷名誉,交恶百越,更不是担心龙朝会因此面对金羽门与百越族联手讨伐,我只是见不得这孔雀好歹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就会一言不合即对个姑娘家下这般狠手?
孔雀意在杀人灭口,端的是招招凌厉,夺人性命,而那少女纵是百越宗族,想来武艺也必不如孔雀,这一时她闪躲未及,正是被鞭尾扫过面纱,而此时此刻,我身侧凌水先生早看不过去,几欲上前,罢罢罢,虽说今天我本不愿徒惹是非,但如今既已路见不平,那又怎可不拔刀相助?
一时间我拦下锦鲤,微一摇首道,“凌水先生且慢,我去。”
纵身下楼,我正是一手助那少女辟过五彩鞭,此际她面上绫纱半落,一惊下忙是以手掩面,退去一旁,而这一时孔雀杀招为我解,当下面色阴沉,这光禄大夫收拢鞭柄,指着我即喝道,“你是什么人?!”
迎面相对,孔千羽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于我,不知是不是在看我袖口袍角有没有什么绣纹标识,好半刻,他大约是确认了我不像会有什么大来头,竟昂起头朝我再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本官奉旨巡查百越,途遇这等恶民刁妇,正欲出手除去,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真是好一句强词夺理,不愧为榜上有名的败官恶吏,而我闻言一笑,接口只答道,“在下不过一介路人,正巧途遇不平,出手相助,哦,在下实不知大人你是何等高官,也不知大人你原来是在奉旨巡狩,在下只是不解,不解你堂堂朝廷命官,七尺男儿,怎么就能够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下此狠手?”
我一语出,孔雀当下皱眉,他大约是斗狠惯了,答不上话来即要动武,此刻他一手取我面门,五指如钩,招式狠厉,而我匆匆闪身过,只可惜随身未曾携带什么兵器,这一时想要阻拦他的五彩鞭倒有些困难。片刻间,数招之内我一味闪避,而楼上凌水先生已然沉不住气,张口即唤我道,“龙衍公子,小心!”
虽无兵器,尚好我身侧正携有一枝碧玉笛,玉笛不比刀剑凌厉,不过用来对付这软鞭,应该是绰绰有余了。闪身再避一招,我正是执玉笛横当于胸,而那软鞭抢上,即刻缠于笛身,如毒舌吐信,凶险异常,于是我正好借这软鞭纠缠之势,运力臂上,片刻,玉笛挑开五彩鞭,连同那鞭柄一下俱为我拽入手中,而孔雀大惊失色,他眼看自己兵器为我所收,更是大怒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路人。”
眼见孔雀惊慌失措,我不觉摇首失笑,这一时一答路人后我本欲回过头去劝那少女与百越侍卫早早离去,不曾想今时今地,这光禄大夫自觉受辱,又见不是我对手,竟是出人意料地率了一众人等自行离开,临走时他目光试探,最终是愤愤自我手中抽回软鞭,又一次问道,“阁下到底何方神圣?”
“山野之辈,不足挂齿。”
我本句句实言,不过那孔千羽显然不信,甚至这一时他离去后锦鲤疾步至我身侧,竟也颇为讶异道,“龙衍公子,那孔千羽怎么好像很忌惮你?”
不得而知,反正我是不知。
片刻回神,我不以为意,而今时那百越少女已整好面纱,她露出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竟也是将我上上下下打量,却说此刻我本是自我感觉良好,方欲出口让她不必言谢,不曾想人家根本不领我意,几番打量后却是一转身朝身后侍卫道,“我们也走。”
咦,这是唱的哪一出?莫非是我自作多情?
方才还是热闹非凡,片刻即走得空空荡荡,而当天我与锦鲤结账后再往南去时,我实在是止不住好一阵发笑,看来螭烺老师从前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凡己事不能让,凡他事不必抢,想不到我此次下山未几日,竟然已经抢他事,白白惹了一回是非了。
再几日,我与凌水先生行在百越山中,我二人改山道为水路,沿江而上,是日里,轻舟缓行,我立于船头,仰首两岸千丈秀峰,俯身一江如练碧水,正是诗兴大发时,锦鲤却自身后对我道,“龙衍公子,此处已近百越腹地,再往前至莽川,就该是百越都城了,可能白暨先生也在那里。”
哦,小白在那山城中?只不知此时我去寻他,会不会惹他不快?
湖光山色里,我正暗自思忖时,不曾想这一刻耳畔竟忽闻歌声传来,这是女子娇脆之音,叮咚如山泉,只不过歌声远来,听不清咏唱的是什么,只知曲调优美,甚为悦耳,且歌声一路随我足下行舟,若即若离,不近不远。
舟行,歌亦行,而我举目山间,只欲寻那歌声源处,却不想这一时,锦鲤倒在我身后取笑道,“龙衍公子,你可知百越女子素以歌咏表情,是不是你立在这船头久了,被山间哪家姑娘看上了,这是在倾诉爱意呢?”
瞎扯,还没听懂歌词唱的是什么呢,就知道来取笑我!
仰目山间,也不知是不是姑娘家故意隐匿行踪,反正半天来我未见丝毫人迹,而这一时兴之所至,我反正听不懂百越秘语,还不如以音律相和,思至此,我正是取下腰间玉笛,学着那旋律试一曲百越山歌。片时间,笛声悠远,歌声随波,正是相和无缝时,不曾想那山间险道上,我竟是见着了前时栈一遇的那位百越少女。
此时她没有戴面纱,柳眉杏眼,娇俏可人,一笑起来左颊边还有个弯弯的小酒窝,哦,原来是她在对我唱歌?
这是在表达那天对我的谢意么?
念此我朝她一笑颔首,而今时她远远与我相视,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竟忽的低下头去又唱起了另一曲山歌,这一曲音色婉转,比之方才好似愈加情浓,不过奇怪的是,此刻我方才以笛声相和,这女孩儿竟是面上一红,她抬首微嗔,一转身间好不娇羞。
不好,莫非真为锦鲤说中?
不过这会儿还不及我停下笛声,也不及我再自作多情,那山道上竟忽来尘土飞扬,片刻间一骑疾行,来怒马鲜衣,翻身而下即朝那百越少女喝道,“鼎贞,你在唱什么?”
少女当下歌声止,而我一抬首正是与那来目光相接,此时他居高临下,直直盯着我看,那两道剑眉飞扬,一双朗目敛光,竟叫我一见莫名心惊,这,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