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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秋云与如月掐花回来。粉嫩的花瓣上滚动着清透的水珠,端的是清丽娇艳。秋云的手里捧着一只未长成的莲蓬,眉开眼笑地跑过来:“夫人,您瞧,奴婢摘了一只——啊!”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如月从后面赶过来,扶起她道:“秋云,你没事吧?”
秋云哭丧着脸道:“似乎脚崴了。”
“呀,那快回去歇着。如月,你扶秋云回去。”琼姨娘急忙站起身,关切地说道。说完才仿佛反应过来,露出怯生生的模样,打量着唐枝的表情:“妾自作主张,望夫人莫怪。”
倘若怪她,少不得落个不体恤下人的名声。若是就这么不吭声,却仿佛唐枝对自己的丫头还不如一个姨娘关心。
真真膈应。
如月把荷花跟莲蓬放到石桌上,便扶着秋云回去了。唐枝面色淡淡,也跟着起身:“我跟去瞧瞧。”
琼姨娘连忙拦道:“夫人还没有尝一尝荷花糕呢?今日天气正好,咱们一边喝茶一边乘凉,多么惬意?秋云不过是个丫鬟,哪里值得夫人去瞧?”
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方才时她表现得可不是这样,着急忙慌,仿佛崴脚的人跟她娘似的。唐枝微微勾唇:“我刚刚吃了两块,味道不错,你有心了。”
琼姨娘低头一看,碟子里果然少了两块,不禁疑道:“夫人何时吃的,妾竟然没瞧见?”
若是没吃,自然不能走。若是吃了,就更不能走了。琼姨娘使出水磨工夫,缠着唐枝留下来。唐枝经此试探,更加确信荷花糕里有所不妥。耐着性子与她缠磨一会儿,忽然胳膊杵在桌上,扶着额头道:“坐了这一会儿,竟然困了。”
困了就对了!琼姨娘大喜,连忙站起来扶她道:“都是妾的不是,搅了夫人的午睡。池边荷花开得正好,咱们到池边走一走,被风吹着醒醒神?”
“好。”
唐枝让琼姨娘扶着,往荷花池子边上走去。琼姨娘微微抬眼,只见唐枝眼眸微合,脚下步伐虚浮,不胜困顿的模样,忍不住窃喜。引着唐枝在池子边上走着,口中关切地道:“这池子边上有些滑,咱们慢慢走,省得跌跤。”
唐枝半合眼眸,大半个身子都倚在琼姨娘身上。琼姨娘心下暗喜,左右一望,只见四下无人,慢慢松开对唐枝的扶持。
“夫人?夫人?”琼姨娘轻轻地唤道,只见唐枝仿佛困极,随时都会倒下一般,眼中露出一抹刻毒的笑,双手一伸,就要把唐枝推进池子里头!
就在这时,唐枝猛地睁开眼,长腿一抬,蹬在她的腰上!
“啊!”琼姨娘尖叫一声,淬不及防地跌进池子里,冰凉腥涩的池水灌入口中,连连喝了好几大口。琼姨娘自从有记忆以来,从来没尝过这样难喝的味道,一面尖叫,一面掐着脖子呕吐起来。扑腾之下,离池边越来越远,才想起来呼救:“救命!救命啊!”
唐枝拢着袖口站在池边,望着浮沉的纤弱身影,淡淡地微笑:“你喊啊,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眼眸晶亮,哪里还有一丝困顿?
琼姨娘顿时明白过来,唐枝是装的,她的计策失败了!带刺的花茎从脸上割过,传来阵阵刺痛,倘若失去这张脸,还有什么被程远之宠爱的资本?琼姨娘又惊又怕,伸长双手慌张地喊道:“夫人救我!”
“救你?你自己爬上来吧!”唐枝红唇轻张,声音犹如金珠落入瓷盘中。甩袖转身,轻飘飘地抛下一句:“再让我知道你心怀不轨——”
秋云脱掉鞋子,盘腿坐在床上,手指捏紧丝帕,不时往窗子外头望去。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如月的眼中闪过不屑,嘴上却安慰道:“你紧张什么?你崴了脚,还是快快休息吧。等晚上爷回来,有你小蹄子消受的。”
说着,掩着嘴轻笑起来。谁知秋云如见了鬼似的,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后面。如月好奇回过头,一看之下,顿时软了腿脚:“夫,夫人!”
唐枝面含轻笑:“说呀,继续说下去。”
如月“噗通”一声跪下,脸色煞白:“夫人,如月不是那个意思!如月是说,是说秋云没有照顾好夫人,等晚上爷回来定要教训她!”
秋云也傻傻地从床上走下来,跪在如月后面:“夫,夫人。”
崴了脚的人还能走路吗?如月恨不得掐死她,强撑起笑容道:“既然夫人回来了,奴婢便不在这里碍夫人的眼,奴婢这便回去伺候琼姨娘。”
唐枝没有拦她,等她走后,缓缓站在秋云面前:“你可知错?”
秋云满脸懵懂:“夫人,奴婢********?”
唐枝眯了眯眼,俯身拨下她耳垂上的玛瑙耳坠,托在手心里掂了掂。秋云心中一突,仍然心存侥幸,强笑道:“这是,这是奴婢的哥哥,不,干哥哥送给奴婢的。”
两年前唐枝买下秋云的时候,秋云就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而凭着她的月例,还买不起如此精致的饰物。唐枝把耳坠丢在地上,高声道:“来人!”
很快进来两个健硕的妇人,分别是陈妈妈和徐妈妈:“夫人有何吩咐?”
唐枝冷冷地瞥了秋云一眼:“把她拉出去,打二十板子!”
秋云顿时傻眼,急急道:“夫人?夫人为何打奴婢?”
唐枝面容冷沉,不发一语。陈妈妈和徐妈妈不敢求情,一左一右走到秋云两边把她叉了出去。很快,板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秋云的痛呼声:“夫人,饶命啊!”
唐枝说一不二,满院子里的人都知道。打板子的人不敢松懈,一下比一下打得瓷实。第一板子刚下去,秋云便忍不住痛叫起来:“夫人,奴婢知错了!”
“夫人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一时间,院子里满是秋云的鬼哭狼叫。
唐枝命人搬了椅子坐在廊下,右手托颊,轻合眼眸。众人噤若寒蝉,缩起肩头,大气不敢出。很快二十板子打完,秋云早就没了声气儿,臀部和大腿上渗出斑斑血迹,被陈妈妈和徐妈妈犹如拖破布似的拖回屋里。
“找人伢来,把这个背主的东西领走。”唐枝缓缓坐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半是命令半是解释,“都散了吧。”
被主人家打得半死后赶出去的奴婢,还能有什么好前景?一时间院子里寂静得针落可闻,等到唐枝进屋后,众人纷纷散去,一个侍弄花草的下人小声道:“夫人好狠的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