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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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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叩,阿离哥哥?阿离哥哥?”漂亮的少女在门外静待一会儿,见房内没有半点动静传来,不由再度轻轻敲响房门:“叩叩叩,阿离哥哥?”

    她绞着手指立在房门外,左等右等,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开门,不由蹙紧秀眉,恼怒起来。

    罢了,青天白日,两人总不能在里面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吧?少女这样一想,定了定神,推开房门踏步进去。

    屋里静悄悄一片,什么声音也没有。不,并不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仔细听来,能闻到两道儿一粗一细的呼吸声,长短无差,极是均匀。

    少女朝着里面走去,待看清床上的光景,不由得掩住嘴巴,连连倒退两步:“唔——”

    只见床上半躺了一对人儿。男的目覆宽锦,斜斜倚在床柱上。他怀中抱了一个娇软女子,左脸轻轻贴在女子发心,睡容极为安详。女子窝在他怀中,脸蛋儿埋在他胸前,睡相恬静柔和,竟连面上纵横遍布的疤痕都淡了几分。

    两人相拥而眠,身形隐在床幔中,看起来像是被覆了一层灰纱。少女心头一跳,只觉他们相拥的姿势那样契合,似拥了千年万年,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一样!

    怪不得,怪不得她在下面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他下来,原来,原来他竟与这丑陋女子拥着一同睡去!少女正是被先行遣出的流莲,她一个人玩得腻了,便跑上楼来唤白随意。哪知刚一进门,便看见他们拥在一处,睡得这样熟!

    她眼光一转,定定盯在文舒脸上。见她唇角微勾,显然睡得极为香甜,不由狠狠咬牙,心中暗骂:丑女人,你敢占据我阿离哥哥的怀抱,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她眼底闪过一抹狠辣讥凉的笑意,再度瞥了两人一眼,霍然转身,轻轻关上房门下得楼去。

    一个时辰后。

    “阿离哥哥?阿离哥哥,醒醒啦,天都黑了,该吃饭了!”

    “唔?”白随意睡得正香,奈何耳边传来清脆软嫩的娇嗔声,肩膀亦被人不停地晃来晃去,再大的困意都被惊跑了,低低咕哝道:“何事?”

    “阿离哥哥,你睡了一下午了,该起来吃晚饭了。”流莲撒娇地搡着他的肩头,笑得极甜:“阿离哥哥,莲儿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哟,你快起来尝尝看,看莲儿的手艺退步没有?”

    流莲急不可待地半推半搡,硬是把白随意怀中的文舒也摇醒了:“呀,太阳要落山了!”

    从她这个方向看去,恰好能看到窗外的风景。只见红彤彤的太阳挂在西边,圆润柔软得像新鲜蛋黄,周圈成片的灿烂锦霞,美不可言。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文舒好笑地揉揉太阳穴,驱赶着残留的一丝困意。

    白随意则一展双臂,伴着骨骼关节的咔吧声,自胸腔中发出一丝满足的赞叹。自邵陵时与她一同睡在聚星楼卧室,他便发现了她身上的奇异魅力——每每与她睡在一处,必然好梦酣畅。

    而这一次,居然连梦境都没有。一觉醒来,通体舒爽,满心悦然。

    两人被流莲这么一晃,困意顿消,索性下得床来。

    待整好衣衫来到桌旁,登时怔住了——文舒是被满桌灿烂鲜艳的菜色震撼住,白随意却是被熟悉的饭菜香味儿触动往事,怔愣不语。

    “阿离哥哥,来,坐嘛。”流莲见他怔着不动,连忙凑到他身前,抱住他的手臂硬扯着他坐下,娇憨一笑道:“莲儿做的这些,全都是你喜欢吃的哟。”

    文舒垂眸一看,只见桌上七八个菜色果然都是白随意最爱吃的,一时心头不知是何滋味儿。他这人娇贵得紧,嘴巴尤其刁,身边跟着一个厨艺上佳的随侍本没什么。可是,可是如果那个随侍曾与他有过非同寻常的一段关系……

    “阿离哥哥,来,尝尝这个。”流莲兴奋地夹起一筷子锦汁鸡块,往白随意嘴前一递:“来,张口。”

    白随意自闻到那股熟悉又陌生的饭菜香便一直浑然呆怔,在流莲的拉扯下坐在椅子上,机械地张开嘴巴,含住她递来的锦食。

    流莲见他如此配合,不由笑得眯起眼睛,轻飘飘往文舒身上一瞟,甜甜道:“文舒姑娘别客气,一起坐下来吃嘛。”

    文舒似没听到她的话,理也不理,直直盯着白随意咀嚼的侧脸,面色渐渐泛白。

    然而不待她心伤难耐,忽见白随意身子一倾,张口便将嘴里的食物喷了出来:“噗——”

    “啊——”流莲因着与他喂食,加之不豫文舒离他太近,便直直站在他身前。这下可巧,正正被他喷了一身脏污。那锦汁和着嚼碎的肉块沾在她衣衫前襟,黏答答的,直看得她脸色发白,当即尖叫起来!

    人受惊之下,往往会遵照内心的潜意识,向相反的方向避去。流莲便遵从了最本能的反应,“呼”地向后跳去!这一跳,竟没控制住力道,后腰抵到身后的桌缘上,一个用力,整张桌子登时被掀翻在地!

    “哗啦——”桌子一翻,桌上的饭菜杯盏岂能落得了好?只听砰砰梆梆,稀里哗啦,满桌的精致菜肴一齐滑落摔碎,混合在一起,一片狼藉!

    白随意仍旧沉浸在刚才不受控制的反应中,不可自拔。他想不通,为何那饭菜刚一入口,他的身体便产生一股强烈的抗拒?口舌根本不受理智控制,完全自动自发地将其吐出来!

    耳畔传来惊呼声与嘈杂的稀里哗啦声,搀在一起,叫他愈发不知如何是好。那是莲儿,那是他的莲儿啊!他吃了她做的饭菜两年有余,此次不过半年不见,竟将她亲手做的饭菜吐了出来?!他,他该如何向她解释?!

    文舒看着满地的杯盘狼藉,再看看流莲惊怒交加的脸色,不由升起一丝心疼:“流莲姑娘,快去换身衣衫吧,这里我来打扫就好。”

    这姑娘,许是真心爱着他的。地上的残羹依旧散发着阵阵香味,文舒回想起它们原本的色香味俱全,轻轻叹了口气。若不是真心喜欢,谁愿跑遍天下只为寻他?若不是真心喜欢,谁能在受了种种委屈后依然不离不弃,执着留在他身边,逗他开心、为他煮饭?

    流莲早已悲愤地跑出门去,望着洞开的房门,文舒轻轻推了推白随意,没好气地道:“喂,你做什么把人家辛辛苦苦做的饭菜毁掉?”

    白随意呐呐道:“我不是故意的。”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向天发誓,在知道那件事情是误会后,他便没想着再对她凶巴巴,没想着再欺负她!

    “现在怎么办?你要怎么跟人解释?”虽然刚才他吐出饭菜的一刹那,她心中闪过快意与惊喜,然而在看到流莲的反应后,心中便只剩怜惜与心疼。

    是啊,怎么跟她解释?白随意苦恼不已,一向精明的脑袋瓜子彻底冻结,空白一片,啥也想不出来。

    此时,流莲已换好衣衫,呆坐在隔壁房间怔愣不语。蓦地,想起那满地狼藉的心意,泪水哗地流了下来。

    那桌饭菜,用了她那么多的心思!里面,甚至放了许多连理香!哦不,是莲离香!

    莲离香是她身上为数不多的珍贵香料,属于惑人心智的一种。这种香料因为取材艰辛,是以她根本没配多少。刚才那一桌饭,却用了她半数有余!

    其实她根本用不着放那么多。这东西放多了,只会给服用之人带来难以挽回的伤害。她之前给白随意服用时,半年也才用这么多分量。

    可是她刚才被他们气坏了,被他们相拥的场景吓坏了!她原本不怕他们会好上,毕竟文舒长那么丑,年纪又老,哪有她清纯可人?可是阿离哥哥却执意装瞎子,死活不把那宽锦扯下来,她渐渐便怕了,怕他真的被那丑女人抢走。

    于是她便想了这个法子,借用这超分量的莲离香,让她的阿离哥哥听她的话,疼她宠她。也让文舒那丑女人也听她的话,有多远滚多远!

    可是她不知道,白随意曾服用过这种可称之为毒药的香料两年,身体中早已产生抗性。如果她仍像先前那样一点一点地喂给他,或许他不会有那么大反应。然而她这次下的分量太多,便导致了现在的状况,生生打了个措手不及。

    “叩叩叩,莲儿?叩叩叩,莲儿在里面吗?”房门外,传来白随意的声音。

    流莲抹抹眼泪,打开房门,见只有白随意一人立在门外,便闪身让他进来:“阿离哥哥。”

    “莲儿,你,你哭了?”白随意现在心虚又歉疚,对她含着哭腔的声音很是无措。

    流莲静默半晌,忽地抱住他呜呜哭起来:“阿离哥哥,呜呜,阿离哥哥你不喜欢我了吗?阿离哥哥,莲儿做的饭菜很难吃吗?呜,你只吃了一口,就一口,就一口你都没吃下去!呜呜,莲儿做的饭菜有那么难吃吗?”

    白随意心中万千歉疚,忙揽住她的肩头安抚道:“不难吃,莲儿做的饭菜不难吃,很好吃,跟以前一样好吃。”

    流莲这才止了哭声,呜咽着抬起头问道:“那,那你刚才怎么吐了?”

    这……白随意汗颜,急中生智,忙道:“刚才,刚才阿离哥哥喉中不适,呛,呛着了!”

    流莲一听,更加委屈,紧紧抱住他的腰,更加大声地嚎哭起来:“哇——”

    白随意无奈,只得抱着她来到床前,不停地温言安抚她。

    流莲又恼又气又委屈,哭了许久也没减缓心中的不甘,一面抽泣一面道:“阿离哥哥,我,我再去给你做一桌!”

    再做一桌?!白随意耳中轰鸣一声响,再吃,再吃他能保证不吐吗?他要是再吐了,该,该怎么办?

    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刚才为什么会吐,见她要起身,连忙按住她道:“莲儿,你今天忙活了那么久,肯定累坏了,今天就算了吧,好不好?”

    流莲心想也是,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咕哝两声,重新坐回他腿上:“那好,明天莲儿再做给你吃。”

    这样也好,阿离哥哥对她心怀歉疚,便不会推开她啦!她心中渐渐又开心起来,抱住白随意的腰,埋首在他胸前,愉快地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