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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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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白随意的名义起誓,本就做不得数!呵,你居然当真了?”流莲一手抱胸,一手支颌,将文舒从上到下扫了个遍,“可笑,他连名字都不告诉你,你居然以为他是真的想娶你?”

    以白随意的名义起誓?做不得数?文舒刮着鱼鳞的手一顿,蓦地想起来,他确实是说“我白随意对天起誓,此生非文舒不娶,终身不渝”!

    她唤他“白随意”惯了,竟然忘了这并不是他的本名!那么他呢?他在说这句话时,可有意识到?文舒想到这里,心神一散!

    她正恍然间,忽听耳边响起“吃吃”笑声,略一侧首,只见流莲斜斜勾着嘴角,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波光流转,说不出的媚:“你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流莲围着她走了两步,口中咂咂有声:“我不过是想提醒你,他那样的人,是不可能娶你的!所以你还是尽早看清事实,抽身而退吧!”

    “是吗?”文舒不以为意地笑笑,转身面向她道:“流莲姑娘姑娘的好心,文舒心领了。只不过,我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情,还不劳‘旁人’插手!”

    流莲一听这话,脸登时青了!再看她一手捏着鱼头,一手握着菜刀的模样,心中嫌恶,连忙退开两步:“你不听我的话,到时后悔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文舒见她浑身上下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好笑,暗道:这还是个孩子,我与她计较作甚?摇了摇头,转身继续捣弄自己的鱼。

    这人怎跟棉花团似的,三拳打不出一个屁来?流莲脑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渐渐皱起眉头。

    她在白随意那里没讨得了好,心中不甘,便想从她这里开个口子。哪想她居然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不由心生恼恨,直想把她塞进炉灶烧死算了!

    文舒径自忙得开心,半点也顾不上流莲。在她看来,流莲还是个孩子,无论做出什么,都算不得大事。

    流莲当然看出她的不在意,只道她轻视于她,心中更加恼恨。眼珠一转,给她想出一个好主意来:“文舒,你敢不敢和我打一个赌?”

    “赌什么?”文舒心中盘算着如何将这鱼做得巧妙精致,味道又可口,手下不停,随口答道。

    “就赌我们俩在他心中,谁更重要!”流莲微微眯起眼睛,这个赌,她赢定了!先不说他到底喜欢谁,只凭她跟他说她是大姐的人,他就会极尽所能地照顾她,凡事以她为先!

    “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文舒仍旧沉浸在白随意跟她告白的欢愉上,随口陪她胡扯道。

    流莲见她一脸漫不经心,甚是诧异:她最着紧的人并不在乎她,她为何还能笑得出来?这笑意团簇在她眼底,如此真切,竟叫人无从怀疑!

    “如果我赢了,说明他最在乎的是我,最喜欢的也是我,最后要娶的人只会是我!”她不信,她无论如何不信,她真的能淡定如斯!

    “扑哧!”文舒一个没忍住,喷笑出声——果然还是个孩子,满心想的都是些孩子气的事情!

    一个人内心深处最在乎的是什么,不到极度危难之时,谁也无法得知,即便是那人本人——以她十六岁的年纪,能想出什么好的法子,来替代危难探测白随意的心意?

    文舒好笑地摇摇头,一点也不相信,只道这个赌做不得准。所以白随意心中最在乎的是谁,根本就无从判断。更何况……他既说了要娶她,她便信他!文舒想到这里,眼中划过一丝柔和的光彩——她信他,信他是真的想给她一个安定幸福的生活!

    流莲眼看着她周身犹如被圣光所笼,居然散发出耀眼的光彩,怒火更甚:“你笑什么?!”

    文舒瞥了眼她满脸的怒气,缓缓摇头,很是无奈——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一点也容不得第三者插足。她该怎么跟她说,无论她说什么,她都不会信?顿了顿,道:“你是想告诉我,随意他根本不会娶我,是不是?”

    流莲下巴一昂,点头道:“是!既然你懂得……”

    她话没说完,便被文舒打断:“你的意思是,他是骗我的?”

    那当然,她的阿离哥哥只会娶她!流莲下巴昂得更高,再度点头道:“是!”

    文舒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你是想说,他只是在玩弄我的感情?”

    玩弄?流莲一怔,这词儿听着怎么不是那么好听?她这一怔,回答便有些迟疑:“是。”

    “那么,也就是说,他在辜负了你之后,又来欺侮我?”

    流莲又是一怔,只觉越听越不对头,不由抿紧了双唇,不再答话。

    文舒见状笑了,笑容很是暧昧:“既然如此,那他便是个无耻、无赖、下流之辈,没有错吧?”

    流莲见她居然敢骂她的阿离哥哥,胸口怒火大炽,张口便要辩驳:“你——”

    然而话未出口,再次被文舒打断:“你说,这样一个无耻、无赖、下流之辈,你跟我抢什么?”

    “谁跟你抢了,阿离哥哥本来就是我的!”流莲逮着说话的机会,扯开嗓子大吼道,“你这个又老又丑的干巴女人,鬼才会喜欢你!我这么漂亮又年轻,用得着跟你抢?”

    “哎哟,真不好意思,你最喜欢的阿离哥哥呀,最爱我这种‘又老’、‘又丑’、的‘干巴’女人呢!”文舒裙裾一转,翩然来到炉灶前,将收拾干净的锦鲤搁在案上,寻思着怎么下锅才好。

    这可恶的女人!流莲见文舒竟不再理她,两手捉起衣摆狠狠攥着,水蓝色的眼睛一反往常的温柔如水,泛起丝丝血丝。想她来到厨房这么久,轻言恶语一句没少,然而句句落在空处,竟半点也没用在实处上!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瞳中闪着熊熊火光,竟比炉灶内的灶火还要明亮!

    “流莲姑娘,这厨房不是你这种大小姐玩耍的地方。你有空在我身上下功夫,不如找你的阿离哥哥培养感情去。”文舒心知她在一刻,她就不可能心无旁骛地做饭,索性出口撵她道。

    流莲当然听出她话中的讥讽之意,胸中怒火攒成一团,心道:文舒,是你欺人太甚,可怪不得我!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抿了抿唇,转身就走。然而却并未去找白随意,而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反手关门,“喀嚓”锁上……

    一刻钟后。

    “喀嚓!”房门由内而开,走出一身浅蓝衣衫的流莲。只见她轻飘飘地迈步踏出,手腕一挥,房门再次被关上。她此时仍是一身蓝衫,发别金簪,腰束粉带,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

    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她面上不再遍布气恼,而是闪着欢快的笑意!只听她轻哼一声,踮起脚尖,旋着脚步飞下楼去。既不去缠白随意,也不去闹文舒,而是径直跨出客栈,向外走去!

    聚星楼乃当地最大的客栈,每日进出客人不知凡几,所剩饭菜亦比寻常客栈多上数倍。因此,聚在周围的乞儿也比旁处多了许多。

    流莲刚刚踏出客栈,便撞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块头。这人身形极瘦,头发灰蓬蓬,面上乌漆抹黑,唯独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转动之间灵动斐然。他见流莲一身衣衫贵不可言,立时亮出一口金灿灿的小黄牙:“漂亮姐儿,赏点吃食可好?”

    他不知多久没洗澡了,被炙热的阳光晒得臭烘烘的。流莲瞥见他那枯枝般的黑手,拧了秀眉,捂住鼻子朝后退去:“你离我远点,臭死了!”

    那乞儿也不以为意,依旧大大咧着嘴,显摆他那口经年不刷的小黄牙:“姐儿一看便知是贵人秀体,天生好命!小的祝愿姐儿日后要风得风,要雨来雨!”

    照他这架势,看来不给他几个铜钱是不会走了。流莲早被他熏得不行,连忙解下腰间锦袋,倒出几枚银裸子扔给他:“快走快走!”

    那几枚银裸子砸到乞儿身上,弹出几篷灰土,更加呛得流莲难受。然而乞儿却并不去接那银裸子,而是双眼一亮,抬起左右胳肢窝朝流莲走去:“姐儿,太少了吧?”

    流莲娇生惯养许多年,何曾受过这等粗鲁对待?两眼一翻,差点被熏晕过去!

    乞儿双眼一亮,忽地出手如电,一把抢过她手中锦带,抬脚便跑!

    流莲只觉双手一紧,旋即一轻,下一刻便空空如也,登时大怒——就连一个小小乞儿,都敢欺她?!一时怒从心来,叉腰喊道:“给我捉住他!”

    此时时至正午,街上行人并不多,且被烈日晒得身体疲乏,本没有充足体力去追那乞儿。加之她语出轻狂,似喝令仆人般指使众人,更没有哪个愿替她费事。是以她这一嗓子喊出,竟没有一个人应她!

    “喂,你们,都去给我追人啊,他抢了我的东西!”流莲竖眉怒目,指着离她最近的一个中年男子叉腰吼道。

    那中年男子竟是个脾气不好的,见状冷哼一声:“大小姐,瞧您这一身行头,还缺那几个银钱?”

    “你这是什么话?他抢了我东西,难道我不该要回来吗?”

    “嗤,这就更可笑了。他抢了你的东西,关我们什么事?”中年男子嗤笑一声,理也不理她,与她擦肩而过。

    流莲被他一噎,登时说不出话来。转头一看,见不少路人都用不善的眼神扫视她,不由面上烧起大火,跺了跺脚,扭头扎回客栈。谁也没有注意,就在她转头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喜色。

    “啧,今天收获颇丰呀颇丰!”那乞儿凭白得了便宜,心中大喜,揣着钱袋一路左窜又晃,不多时已绕过大半个州城。

    就在他自觉安全,从胸口掏出锦袋,想数一数其中有多少银钱时,忽然眼前一黑!他身子一僵,缓缓抬起头,这一看,双眼大睁,扭头就跑!然而不待他跑出半步,忽觉颈上一痛,下一刻便失去意识,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啪嗒!”在他倒地后,他手中的钱袋亦掉落在地上。

    这时,有一只缠满黑布的手将那钱袋捡了起来。那手极利落地打开钱袋,上下一颠倒,其中银钱顿时倾倒而出,掉在地上,发出哗啦的声响。

    随后,那黑手将锦袋翻了过来。只见锦袋内囊乃是由羊皮纸所制,上面飘飘洒洒画着些奇怪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