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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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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媚午后,山风忽起,团团包裹住以命相拼的两人。

    两人相距两臂之宽,一人执剑,胸口闪着刀尖寒芒;一人执刀,颈侧剑锋刺眼,竟是一命抵一命的打法!一时间,众人俱滞!

    “谁敢伤我师妹!”就在这时,仿若平地炸雷,空中骤然响起一声暴喝!

    就在冷面刀疤男嘴角勾出一抹淡笑,侧颈欲躲时,忽然耳边响起一声炸雷,震得他胸臆发闷,手下动作不由一顿!

    文舒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震,心头蓦地涌出大团大团的委屈!这委屈一涌而出,冲得她胸口挤闷,眼泪唰地流下来,张口无声道:“师兄,师兄……”

    下一刻,只见一道劲风攸忽而至,一个麻衣大汉骤然窜入,手中长剑一挥,轻松挑开冷面刀疤男的长剑。他一手揽住文舒的腰,脚下一动,瞬间将她带离险境!

    冷面刀疤男眼见到手的鸭子飞了,心下动怒,瞳孔一缩,眯眼朝那麻衣大汉看去。这一看,登时心中一凛:只见那麻衣大汉高大健硕,眉若剑锋,目似潭石,五官刚毅,每一个呼吸间都似蕴含着无边的力量,似乎随时随地都能爆发!

    这是个高手,而且是个不在自己之下的高手!冷面刀疤男心下一突,隐有预感,这次行动恐怕要失手!

    “嗷——”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声!

    那是,白随意的方向??文舒心中一突,连忙闻声看去。这一看,蓦地心中一喜: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女,风骨秀丽,眼角微挑,鼻尖略翘,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闪呀闪,伫立在阳光下,明艳照人!

    “阿槿?”这个蓝眸金发的明艳少女,一身月白衣衫,下巴习惯性地微微昂起,手执长剑,剑尖仍在滴血。她脚下蜷缩着一个黑衣裹身的汉子,赫然就是刚才与她对战,并且伤她一臂的阿岭!文舒讶异极了,扯着田伯棠的袖口道:“师兄?师兄,你跟阿槿,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将她抱离危难的麻衣大汉恰是她的大师兄,田伯棠。而那明艳少女,便是她的血脉骨亲妹妹,文槿!田伯棠揉揉她的脑袋,抿着双唇,朝对面低沉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何故行凶?!”

    文舒对上冷面刀疤男那冷冷的眼睛,胸臆中再次涌出难以压制的气愤,嗓子一下子哽起来:“师兄,他,他就是上次夺镖,害我差点丢了性命的人!”

    “是他?!”田伯棠眼睛一眯,轻轻放开文舒,朝身后一挥手:“这人夺了咱们的镖,伤了咱们的人,害得文舒师妹差点殒命,大家上!”

    他话音刚落,已先一步飞身跃起,口中呼啸一声朝冷面刀疤男袭去!

    文舒朝后一转身,当即怔愣得不能言语:身后聚集了二十几个身穿褐衣的青年男子,胸口因着“忠信镖”三个字,竟是他们忠信镖局的人!

    “大家上!”最前方的一人正是她四师兄阿文,阿文与她对视一眼,朝她点点头,旋即带着身后众位师兄弟一齐加入战场!

    这,这……她娘家来人了?文舒看着交战一团的两方,一时又惊又喜,又酸又涩——这就是她执意要躲避的家人!他们在她性命垂危之际,及时出现,救她性命,不顾己身为她报仇!

    “姐姐!”隔着朦胧水光,文舒瞧见文槿灿烂笑着朝她招手,“姐姐,姐姐!”

    文舒眨眨眼睛,待水汽消去一些,便抬脚迈过去:“阿槿,你们怎么来了?”

    文槿初见姐姐甚是高兴,欢呼一声搂住她:“我跟大师兄送镖呢,恰巧路过此地。”

    “嘶——”文舒心中高兴,也反手去抱她,竟忘了手臂的伤势。这一抬一晃,只觉阵阵热流涌动,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姐姐,你受伤了?!”文槿神色一沉,“是谁伤的你?”

    文舒垂下眼睑,瞅瞅已经蜷缩在地上的阿岭,轻笑一声:“呶,已经被你收拾过了。”

    “是他?”文槿冷哼一声,手腕微动,只见一道银色剑光升起闪落,地上的阿岭再次哀嚎起来,“一码归一码,刚才的算刚才的,现在的算现在的!”

    她话音刚落,只见阿岭手腕、脚腕蓦地激迸出鲜血,再次哀嚎一声,浑身抽搐两下,便动也不动了!

    “阿槿,你,你把他手筋脚筋都挑了?”文舒瞧着妹妹滴血的剑尖,瞪着眼睛讶道。

    “贱手贱脚的东西,胆敢伤你,我岂能便宜了他?”文槿毫不在意地擦擦剑尖,扯着她往路旁退了退,“阿姐你也真是的,这人就一点破烂武功,三脚猫的功夫,你怎被他伤了?”

    文槿恨铁不成钢地嗔她一眼,随手将宝剑插在地上,一面从怀中掏出两只小瓷瓶,拽过她的手臂道:“这谁给你包扎的,真是的,肯定没上药吧?”

    文舒被她强硬拽着解开布条上药,心中涌过阵阵热流,心道半年不见,阿槿成熟了许多!

    “你这人好没良心,我阿离哥哥肯给她包扎就不错了!”流莲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半头的少女,没来由地心中排斥。见她口中诋毁白随意,更是不爽,借机刺她道。

    文槿一斜眼,瞥见一身浅蓝衣衫的流莲,眉头一拧:“真讨厌,居然跟我穿一个色儿的衣服!”

    这姑娘,眉不正眼不平,看着就碍眼!文槿不喜她,自地上拔起宝剑,手腕一抖,掘起一篷泥土朝她撒去!

    “你——”白随意现在不远处与人打得热火朝天,哪有功夫照顾此处?身边无人替她抵挡,流莲一个没躲开,从头到脚盖了一篷混着草屑的泥土!

    她看着身上变得灰蓬蓬的衣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终是奈何文槿不得,恨恨道:“等我阿离哥哥来了——”

    “阿离哥哥?嗤,他是你爹啊?”文槿这下看也不看她,只抱着文舒的手臂蹭起来,与她闲话道,“阿姐你好没良心,一走半年,只给家去了一封信,害得大家好担心!”

    大家,都很担心她么?文舒眉梢颤了颤,不自在地笑道:“是吗?那,真是姐姐的不对了!”

    文槿一向是个粗心的,并没看出她的不自在,又道:“你不知道,爹跟娘****夜夜担心你,一个劲儿地念叨,念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本来只有娘在念叨,还好些。可是最近爹也跟着念起来了,我实在受不了,就跟着大师兄出来走镖,正好路上也探探你的消息!”

    文舒心中感动,为她掖了掖耳边碎发,轻声道:“刚才,可多亏了大师兄!”

    “嗤,大师兄的眼神哪有那么好?”文槿一撇嘴,下巴微微昂起:“是我先看见你被人围住,告诉他,他才出声高喝的!”

    “好好,多谢阿槿,是阿槿救了姐姐一命!”

    文槿这才稍稍垂下下巴,又蹭她道:“阿姐,你还是这么笨,这么没脾气!不,是越来越笨、越来越没脾气!”

    这就是骨血亲,口中说些埋怨的话,心底却是最在乎、最关切你。

    文舒心中有些酸涩,回头想想,似乎是她不对。是她格格不入,是她心生芥蒂,是她因为自卑而封闭了内心。镖局那么忙,她却一心小女儿心事,埋怨爹娘对她不上心。

    其实阿槿又何尝比她多得了关爱?她五岁被送出门学艺,十年后才回来,不知比她多吃了多少苦头!

    三人在路边观望了约莫大半个时辰,这才听田伯棠浑厚的声音响起:“小舒,阿槿,你们过来!”

    两人见战场打扫干净,这才携手走了过去:“师兄?”

    田伯棠脚下跪坐着一个满脸泥土与血迹的汉子,文舒搭眼一瞧,正是那冷面刀疤男!他似乎并未受很重的伤,竟有余力瞪着一双精光闪耀的眼睛,见她一来,龇牙笑道:“文大小姐这样看着在下,可是对在下心生情动,嗯?”

    文舒胸臆间一阵翻腾,气得浑身哆嗦,右手握着火莲剑剑柄,竟抖得拔不出来!

    田伯棠见状,脸色一沉,略一弯腰,右手在他下颌处抚了一把。只听“喀嚓”一声,冷面刀疤男的下巴便被卸了下来!

    “小舒,莫气!”田伯棠揽过抖得脸色泛白的文舒,心疼得不行,“大师兄把他绑了,他曾经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对他!”

    文舒听着他低沉浑厚的声音,心中的气愤全都化成了委屈,眼泪滴滴答答不住地往下淌。透过朦胧的视线,只见被卸了下巴的冷面刀疤男极其丑陋,眼神却依旧带着冷冷的笑意,似乎死到临头的不是他!

    “去死吧——”文舒咬紧牙关,紧紧握着火莲剑,抬手向他胸前刺去!

    “嗬嗬,嗬嗬——”就在剑尖触在他胸前的一刹那,冷面刀疤男却粗着嗓子嗬嗬笑起来,这笑声从他一个将死之人口中发出,说不出的阴森!

    文舒剑尖一抖,这一下,只刺进去一寸!

    就这一寸,还刺偏了!田伯棠心中一叹,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怀里,握住她的手向后一捅——

    “噗通!”那剑尖丝毫不差地刺进冷面刀疤男的心口,随着田伯棠回手收剑,登时鲜血直冒,重重向后倒去!

    “这人,死了便宜他!”文槿紧紧蹙着秀眉,看着姐姐那张布满疤痕的脸,心中不甘,挥起剑尖朝只剩一口气的冷漠刀疤男面上刺去!

    “啧,这样就妥了!”文槿看着他脸上自己的杰作,将剑柄重重往下一按,再度捅在他胸口:“带着这张脸投胎去吧,看下辈子有哪个女人敢嫁给你!”

    这一个身材健硕的大师兄,一个根骨奇秀的小师妹,个个杀起人来不眨眼!白随意心中一阵冒寒气:这一家子,真是变态!

    他原本立在冷面刀疤男身后,踏在他的腿弯不让他起身,想给文舒报仇时尽一份力。哪想这师兄妹两个一个比一个动作快,来来回回,竟没有他插手插脚的地儿!

    “小舒,莫要哭了。”自那男人一死,文舒的泪水便止也止不住,呜呜哭个不停。田伯棠揽着她的肩头,大手摩挲着她的发心:“乖,莫要哭了,这么多师兄弟看着呢,不怕丢人啊?”

    “不怕!”文舒哭了半晌,才低低回声道。这都是她的家人,都是她的亲人,她才不怕丢人!

    “哈哈哈!”见她如此,一旁的阿文几个都朗声笑了起来。幸好,幸好他们及时赶到,不然这小师妹可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几人笑了几声,便渐渐停了下来:“小师妹,那白阁主呢?怎的你遇着危险,他却不见人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