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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墉城水家,议政大殿。
满堂压抑,众人吭声不发,全都保持着缄默。众人分裂而坐,左右皆有人,神色间一片愁楚,忧色明显。
水奕高坐首位,双手把着座椅扶手,历来温和的脸庞上罕见的变得凝重,深沉之色一览无遗。
秦鸿坐在大殿中,在水芊芊身旁,他闭眼垂首,一语不发。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自顾自的保持着旁观。
天雷池之争结束,秦鸿所要做到的事情也已经做到。不过,这场事情的结局却是打破了某种枷锁,让得天墉城的局势都是瞬时变动。
自外面回来之后,水家便是萌生阴霾,所有人都是神色郁郁,脸色很不好看。
“竞逐赛获胜,确实出乎意料,超乎了我们水家的估计。时隔多年,天雷池之争终于是再次轮到了水家。只是,这次的胜利,却也伴随着危机到来。”
沉默中,首座上传来了水奕的声音。后者的声音一如既往,倒是还显得稳重。
“此事都是因秦鸿一人而起,我看这事儿应该由秦鸿负责。他惹出来的祸事,就该让他自己去解决,不能让他将我水家牵连进去。”
水奕话音刚落,大殿中便是传出来一道声音,大声断喝,惊动四方。所有人寻音望去,便是一眼认出了那人。
水家二供奉水中基,水钧的爷爷。
秦鸿自然认得,听声音就已经辨别了出来。乍然睁眼,他看向水中基的脸色很是不好看。这家伙私通雷家,其孙水钧更是在竞逐赛中叛逆,这种人水家居然也能够姑息。
暗暗冷哼,秦鸿倒是没有反驳,保持着沉默。水家的态度,对他而言真没有任何的利益。所以他并不惧,大不了就这样离开。
“二供奉此话未免有些胡言乱语,秦鸿全心全意为我水家争得天雷池的胜利,可谓功劳非凡,对我水家恩同再造。这样的恩人,水家不礼待便罢,二供奉居然还想要倒打一把,可真是有些黑白不分了。”
水芊芊当即驳斥,没给水中基好脸色。水钧当初的背叛,让得水芊芊心情很不好。此刻对于水钧的事情,水芊芊还不曾提及,她正在等待机会。
“狡辩,这小子来历不明,背景身份水家一无所知。就这样让他寄住在水家,只怕会引狼入室。”
水中基冷哼:“此子行事肆无忌惮,不顾道义,残害雷于两家子弟,为我水家惹来弥天大祸。这样的人如果都是恩人,那这世上怕是再没恶人了。”
这番话出,水家很多人都是动容。
秦鸿杀了雷于两家的子弟,那等同于绝了雷于两家未来百年的根,这个仇恨是结大了。雷于两家必定不会放过秦鸿,更不会放过水家,未来定会惹起一场大战。
“二供奉,休要如此挑拨离间,秦鸿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水家。若非是秦鸿,这次死的人就该是水家了。”
水芊芊大声喝道,满脸的愤慨,她站起身来,脏乱的长裙挥动,指着水中基冷哼:“二供奉暗通雷家,所做的事迹水家一向不问不顾,只是念及亲情,盼望二供奉能够自行悔悟而回头。”
“然而,二供奉的所作所为却是一再的伤透水家的心,让我水家背负着一次又一次的压力。最令人寒心的是,这次竞逐赛中,水钧更是吃里扒外,出卖我以换取苟活的机会。”
“什么?”
霎时,满堂人大惊失色。水芊芊的这番话意义重大,让得水家一干高层全都变了脸色。哪怕是水中基都是神色一凝,老脸失色。
“胡说!芊丫头,你如此诬蔑老夫,更诬蔑堂弟,此等恶行你怎做得出来?”水中基气急败坏,愤然起身,指着水芊芊破口大骂。
“是否诬蔑,二供奉自己的心里清楚。此事真假,审问水钧自可知晓。当时若非是秦鸿公子一力战胜雷暴,驱散于不凡兄弟,我只怕早已经被凌辱,更会成为雷于两家要挟水家的筹码。”
水芊芊冷然一哼,神色很是冷淡。这是她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如此冷漠,可以看出她的愤怒,水钧当初的背叛让她受到了怎样的伤害。
“胡说八道,家主,芊丫头如此诬蔑同族,罪大恶极,当重罚。”水中基顿时神色大震,当堂躁动起来。
“住口!”
水奕闻言断喝,震住了躁动了水中基。
对于水芊芊的这番话,水奕同样大受震动,深感心疼。对水中基的作为,水奕身为族长哪会不知道。只是一直心慈手软,优柔寡断,他才不曾取缔水中基。
但这次竞逐赛中,水钧的所作所为,则太让人寒心,哪怕是水奕想要顾念亲情,也是无法容忍他们爷俩。
“二叔,你老了,也是到了该安享晚年的时候。”水奕一番挣扎,再抬头时,看向水中基的眼神变得冷淡了许多。
这番话出,水中基神色大变,老脸都是一阵苍白。满堂其他高层也都是大受震动,看向水奕的眼神都是变得不可思议。
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水奕所下过的最大的决策。
“老夫不服,恳请长老团裁决。”水中基大吼,不甘的咆哮道。
“来人,送二供奉一家移居黑岩阁。”
水奕完全不顾水中基的不甘,冲着大殿外断喝一声。顿时,四五名水影卫冲了进来,搀扶着水中基便是强行拉出了大殿。
同行中,还有面如灰色的水钧。水中基倒塌,水钧自然不可能幸免。
满堂众人目睹着这一切,都是没有说话,他们深深的被水奕的决策给震住了。移居黑岩阁,这等于是打入了冷宫。
黑岩阁向来是荒凉僻静的闲散地,是水家专门修建给那些颐养天年的老人居住的。这些老人移居黑岩阁,也就意味着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水中基被送进黑岩阁,这便意味着从今往后,这水家再没有水中基的权利之位。
送走水中基,水奕脸色稍缓,这才再次看向大殿众人说道:“此次天雷池之争,不论如何,终是胜了。天雷池沐浴,水家也就有分配名额的资格。沐浴天雷池,对水家年轻一代成皇时皆有好处。”
“而这次的益处,全凭秦鸿一人,为我水家争取回来。所以,于我水家而言,秦鸿对水家有大恩,水家定要铭记。谁若是再敢乱嚼舌根,诽谤秦鸿者,则视为叛徒,以族规典律论处。”
水奕发表了他的态度,水泽附议,顿时引起一片哗然,让得水家众多高层都是集体失声。
这是真将秦鸿当贵客,要捧在手心里了呢。
秦鸿对此也是诧异,没想到水奕还真是重情重义之人。
“有关于天雷池沐浴的名额,我已有所决断,分别由秦鸿,芊芊,水厉,水诚和蓉儿五人。他们是水家年轻一代中最为杰出的后辈,这种机缘造化,应当留给他们。”
水奕继而宣布,决定下了天雷池沐浴的名额。五个名额,水家之人倒是五人反对。在同龄之中,这几人都是水家最杰出的人杰。
只是,水厉和水诚耗损本源,伤了根本,天雷池沐浴,效果未必有多大呢。
但一番商议,最终结果还是不曾改变。水厉和水诚都付出了代价,才挣来了这样的机会。若是天雷池沐浴没有他俩,这显得很不公平。
商议结束,满堂一阵沉默,气氛再度压抑起来。
所有人都是知道,真正的重点来了。
“竞逐赛雷于两家损失惨重,唯独水家获利,以雷于两家的心思,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怕天雷池沐浴结束,就将是雷于两家动手的时候。届时水家危机逼近,恐难存留。”
水奕沉声开口,道出了重点,让得满堂所有人呼吸一滞,神色铁青至极。
“诸位,我意决定,将尽快派人离开天墉城,选一处密地,将水家后辈最有潜力的人物送出天墉城,为我水家留下一份血脉。若水家大难不死,可再归来。若水家大殇,未来也能重建,水家亦有一线希望。”
水奕如此抉择,让得所有人目露哀容,满脸悲呛。水家好歹也是天墉城大家,纵横大荒千年,威风赫赫。
却不想,千年时光已逝,一代大家竟也要泯灭于历史,将被岁月淹没,如那黄花古木将枯。
“家主英明!”
这一刻,满堂所有人都是起身弓背,朝着水奕齐齐一拜。这一拜,不因权位,只为明志。
“若无其他事宜,尽皆散去,准备妥当,防患于未然。”
水奕挥挥手,众人退去。秦鸿看了水奕一眼,一言不发,同样离开了大殿。他与雷暴相争,身怀暗伤,匆匆归来还不曾修养。
送走众人,连得水泽都是被支了出去,大殿中仅剩下水奕一人。安静而祥和,空旷而恢弘的大殿中乍然一声叹息,一位老人从殿外跨门而入。
老人身如鬼魅,如同阴影,乍然而来,却是诡异至极。
这人正是水家仅存的一位皇境绝巅人雄,是水奕父亲一辈遗留下的至强者。名为水中意,亦是水家矗立天墉城的最大依仗。
“决定了?”
水中意到来,看着水奕问道。
“除此之外,水家别无他法。”水奕起身解释。
“既然如此,那你意欲如何?难道就当真如此坐以待毙?”水中意又问。
“诸般事宜暂且不顾,我意先行购得宝药,治愈帆儿之伤。其他事宜,来时再论。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水奕平口一笑,却也有几分洒脱。
但谁人知道,这份洒脱下又藏着怎样的心酸无奈。
诸般艰难,唯独他一人品尝,万般艰险,唯有他一人知晓。偌大水家,皆由他一人承担。苦与累,伤与痛,皆不言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