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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重明山一夜之间满门被屠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和令人难以置信——所有人都被粹了剧毒的剑一剑毙命。然而若说是有人闯到了山上,护山大阵却没有任何反应。就连山上,也找不出任何被外人所侵犯过的痕迹。
重明山虽然多年以来尤为重医轻武,但却也不是一点战力都没有的。可偏偏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间、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挣扎的情况下丧了命。
这么一看,仿佛真的是唯一一个活下来了的人嫌疑最大。
可是虽然那一晚景繁生也有一段时间失去了意识断片儿了,但他却也可以肯定,这杀手绝不是神志不清的自己或者颜萧然下的。
因为手法不对。
就算神志不清,他们也不可能刻意找来一把淬了毒的剑去杀人。
就好像多日漂泊在海上终于看见远处有灯塔了一般,景繁生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些头绪。
然而就算是再急于查探和证实自己的这个想法,也要先想法子从这里出去……
“景期?”
景繁生再次回过神来,发现颜萧然仍旧目光闪烁地看着自己,他有些莫名其妙:“嗯?”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景繁生愣了愣,随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挥挥手道:“都过去的事儿了,反正我都这样了,不提也罢。”
对方的答非所问和长时间走神令颜萧然觉得有些烦躁,他的睫毛不住地扇动起来,声音透着委屈:“我一直都在找你。”
“……哦。”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
景繁生下意识地点了点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既然颜萧然不记得了,那么无论是这人事后差点杀了自己成了自己重伤的罪魁祸首这件事,还是后来的一系列破事,景繁生便都不打算告诉他了。
他是真心不想再提起关于那天的一切。
那天晚上的事情现在想想给人的感觉还是很混乱。但景繁生觉得那个时候颜萧然又打不过自己,他俩稀里糊涂就做了的那事八成是你情我愿的——毕竟自己那会儿脑子也不清楚。
爽没爽到他是不记得了。并且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让他没空去觉得有什么不爽。
但是对于修真之人来说肉身和□□本就不那么重要,景繁生觉得既然做都做完了,他一个大男人也没必要再哭唧唧地翻旧账。
最主要的是,他可不想让十一再多出个爹来。
十五年后再见到颜萧然时心中生出的那种想要立刻逃走的冲动,比起担心对方会再刺他一剑,他倒更害怕景十一的长相被人看出些什么。
这种感觉说来也很奇怪。
他宁愿整日心惊胆战地去猜测和揣摩颜萧然到底会不会把十一当成亲传弟子悉心教导,也不愿让他们两个任何一个人知道彼此之间的血缘关系。
也许是景繁生心中到底还有个结。
虽然修真之人一心向往成仙、为了增进修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对于肉身和节操之类的问题都不是很在意,但景繁生怎么说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居民,世界观自然就与寻常人不大一样。
当然,他从不是个矫情的人。他可以因为两个人都有责任而不去计较自己被颜萧然给睡了的事,但却始终无法接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竟然会给另一个男人生孩子的事实。尤其那个人还是他的假想敌和命定宿敌、他所在的这个世界的男主!
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当景繁生重伤不愈、头痛难忍的时候情绪便会被心中的愤恨所淹没。这就直接导致了十一很小的时候并不得景繁生的待见,他甚至都不能出现在他面前,因为很多时候景繁生都恨不得直接把那孩子掐死算了。
直到后来景繁生的伤势托他这具身体体质特殊的福而慢慢好上一些,情绪变得稳定下来,他才逐渐发现了景十一诸多的可爱之处。
无论是心中有结还是单纯出于那奇怪的恋子情结,亦或者他还指望着有一天可以彻底摆脱掉颜萧然,总之景繁生对于十一这件事连想都没有多想,下意识地便刻意隐瞒了。
至于颜萧然害自己识海崩塌神识受损严重的事儿,如果对方真不是有意,景繁生也不想追究。这时候追究谁对谁错对于现在和未来他要面对的事情可一点帮助都没有。
于是景繁生便又使出了他装傻充愣的伎俩,故作惊诧道:“我有躲着你?没有吧!话说回来我怎么说也是个千年难遇的旷世妖邪了,出门儿的时候躲着人走那不是很正常吗哈哈哈!”
颜萧然明显地蹙了蹙眉头。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来,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对方面颊的时候骤然顿住,复又握紧了拳头将那只手落下了。
极为大力地用四指一次次地刮过手心之上疤痕,颜萧然十分认真地说:“就算你是什么妖邪,也没有人能动你了。”
景繁生正觉得对方变化明显的神色和突如其来的动作似乎有什么不对,便被这句话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虽然已经明确得知颜萧然并不会为了除魔扶正就要杀他,这一点倒是让景繁生觉得很欣慰。可萧然君你这么说话真的就没觉得有一丝丝蜜汁尴尬吗?!
景繁生摆了摆手,顾左右而言他道:“咱们还是先从这儿走出去再说吧,这甬道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你懂阵法,等一下你仔细看看此处是否有什么幻阵?”
“好。”颜萧然点头,却没有立刻往前走,而是将手掌附在了景繁生的额头上,像之前在无量山做过好多次的那样,将清凉的灵力一点点地渡进了他的识海。
景繁生也没拒绝。
他的酒早在云台上的时候就喝没了,如果现在头疼发作的话吃丹药也缓解不了多少。
等两个人再次出发,景繁生又开始庆幸颜萧然是这样一个见别人不愿多说就不会再问的性格。
本来两个人现在身陷在这条狭窄闭塞的甬道里就已经够让人觉得不畅快的了,如果这时候还要让他想一大堆理由去搪塞人,景繁生觉得自己肯定会被活活烦死。
颜萧然一直都是个特别识趣儿的人。这点倒一直都蛮招人喜欢的,景繁生默默地想。
他们又在这条湖底的甬道当中行了小半个时辰。两个人的步速都不慢,这么长的时间所走的路程都比整个洛水湖的直径要长了,然而他们依然身在这条甬道当中。而且一路走来这通道的宽窄仿佛都没有变过。
之前就怀疑这里的情况是阵法使然,如今倒更是确信了。
原著当中的这个地方就像一个bug似的存在,估计就是养喵的豚鼠的一个临时冒出来的脑洞,并没有详细地进行过描写,因此景繁生身陷其中也是俩眼一抹黑。
这世上要说起符篆和阵法,第一个令人想到的当然就是潇湘宫。
幸亏颜萧然身为炼器大师虽然不一定擅长做护山大阵或者传送阵,但对于这方面的阵法却还是有所了解的。
知道原理,这小小的幻阵在萧然君面前自然就不够看了……对于这一点,景繁生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们又行了一段,颜萧然忽然停住了脚步。他修长的手指越过景繁生按在了一面墙上,摩挲了一阵,忽然指尖灌上灵力轻轻一推,景繁生身侧的那面墙便轰然崩塌了。
景繁生:“……”
颜萧然推的这么一下虽然看似轻松,但景繁生却可以感受到那一瞬间极强的灵力波动。
墙倒塌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下意识地就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说力量够暴力破阵的话,便没有人有那个耐心会在找到阵眼以后再破坏。但他们俩怎么说也是身陷在洛水湖底,暴力破坏的话一不小心便会面临湖水倒灌的危险,如今颜萧然的天罡罩已经损毁,如果当真有洛水灌了进来……
幸亏这堵墙倒塌以后,除了飞扬的尘土劈头盖脸的落下来以外,倒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颜萧然说:“这甬道是个回字形,加了幻阵以后才会让人觉得是在走直线,其实我们一直都在转圈。”
他这么说着,就当先踏进了倒塌的墙体的另一面。
景繁生便连忙一提衣摆跟了进去。他对阵法一向不感兴趣,也就懒得问他到底是怎么在笔直的、左右完全一样的甬道里区分哪面墙壁是里、哪面墙壁是外的。
因为担心那镇在塔中的大妖已经被放了出来,刚刚进去的时候景繁生的神经还是紧绷的。
可是一进到墙壁的内侧,他便被那内部的景象给吸引住了。
这里的景象乍一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个钟乳石洞。只是整个洞中只有一大块母乳形状的钟乳石悬在天棚顶上。也许是这石块不是普通的矿石,它上面竟然还能自然发出星星点点的荧光,这就使得整个洞穴都像是被一顶华丽的大灯照亮了似的。
那块钟乳石上还不时地会有水滴滴下来,也不知道积累汇集了多少年了,他们前方不远处便是一大摊盈盈的泉水,在上方石块特有的荧光下,颇有些水波潋滟的感觉。
石洞当中除了偶尔滴下的水滴声外,再没有一丁点其他的声音了。
四周静谧的氛围让景繁生和颜萧然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对于这湖底的奇怪构造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外面的幻阵明显是人为布置的,从刚才颜萧然破阵所用的灵力来看,那幻阵的品级不低,若非分神期以上的修为,一时半会可破不了那阵。
那么是谁特意建造了这个湖底空间,又是为何要兴师动众的这么做?尤其炼妖塔的周围从来都是被严加防护着的。
景繁生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已经有人在着手要放炼妖塔的那位出来了。
也许是原著当中把炼妖塔的存在描写的太过牛逼,所以作者才会特意加了这个湖底空间的情节,让那大妖从这里逃出。同时安排“景繁生”被打落在此处,也是为了合理解释炼妖塔与重明山距离尚远而那大妖却能跑进“景繁生”的识海里这一点。
然而令景繁生惊诧的是,打他在这世界上有点名号和地位开始,他便一直都致力于加强炼妖塔的防护和看管。没想到饶是如此仍然有人在这期间布下了一个这么大的阵法。
他旋即想到:绝不能让那位跑出来。
虽说自己识海破碎已经不能够让那大妖容身,可这世上还有一人跟自己的身体一样特殊。而那个人对于景繁生来说,是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上许多的存在。
颜萧然虽不知其中的缘故,但这湖底空间位于炼妖塔的正下方,位置实在是太过特殊,他光靠推断也大致能想出有人在此处动手脚是要做什么了。
对视的那一眼,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这个地方,绝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