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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雪茵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侄子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外面看起来虽然很冷漠,但是心地很好,跟他父亲一样,完全就是一个玩冷内热型的男人,也就是因为两父子性格想象,这才导致了这一刻的悲剧。言悫鹉琻
“阿郁,你爸不会有事的,他也不舍得这么早离开你和阿妍的。”
苏郁一直沉默着,目光的焦距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紧闭着的大门,他焦虑地祈祷着,眉心紧紧地蹙在一起。
是他逼得父亲心脏病突发的,这几年以来,他根本就没有尽到一个为人子的义务,每次跟父亲在祖宅遇见,没说够两句话,他就不耐烦地掉头离开。一直到现在,他的心里才明白,五年前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引子,他和父亲的关系在他十二岁那一年就已经产生了裂痕,只因为当时母亲过世的时候,父亲没有来得及赶回来,他的母亲几乎是含着遗憾离开人世的。
乔伊念对他说,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活下去的,而且要活得开心,因为活着远比离开要艰难很多……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分明透着一丝黯淡之色,苏郁知道她的父母在她十岁那年就已经双双离开了。
不多一会儿,安静的走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众人闻声望过去,苏妍的眉心微不可见皱了一下,唇角紧紧地抿起,他怎么来这里了?这几天不是一直都待在部队吗?
他,不是别人,而是跟苏妍结婚三年多的男人,宋宪承,某军区最年轻的司令。
“阿妍,爸爸怎么样了?”宋宪承抬头瞅了一眼紧闭着的手术室,目光定格在自己老婆的身上。
“心脏病突发,还在做手术。”苏妍淡淡地回道,并没有多看他一眼。
在众人的眼里,宋宪承是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几乎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完美得如同神祗一般。或许就是因为他太完美了,所以苏妍觉得,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可是如今却被双方的父母硬凑在一起,尽管这样的婚姻她一点都不想要。其实,苏妍对婚姻的要求很简单,跟自己爱的那个男人在一起,尽管那个男人及不上他的十分之一,可是那是她所爱的人,在她眼里便是最完美的。
三年的时间,这段婚姻竟然奇迹一般地维系下来了,他们夫妻之间从来都不吵架,至于床第之间的事情,他向来都很勇猛,从来都不会主动让他的小地弟披个雨衣,而她除了要默默地承受之外,还要负责避孕的事情。
其实,苏妍很喜欢孩子,只是她一直都觉得,两个貌合神离的夫妻是没有资格要小孩的,那是对孩子的一种极度不负责任。
宋宪承眸色一暗,随即又满不在乎地勾了勾唇角,对于她的冷淡,他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姐夫,你来了……”苏郁朝宋宪承打了一个招呼,这个姐夫的性格他倒是挺喜欢的,至于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他几乎从来都不过问,偶尔心血来潮跟姐姐打趣,肯定会招来她的一顿白眼。
“嗯,我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宋宪承眉心微皱,担忧地瞅了他一眼,“阿郁,你别太自责了,爸肯定不会有事的。”
苏郁自嘲地笑了笑,又沉默了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依旧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江云琴已经等得很焦虑了,原本的镇定和侥幸早已经荡然无存,她看向苏郁的眼神透着一丝浓烈的怨恨,如果不是他惹千里生气的话,千里也就不会突发心脏病了。
心里这样想着,江云琴整个人几乎失去了理智,突然冲到苏郁的面前,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啪——”
江云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脚步有些踉跄,要不是及时扶住旁边的墙壁,差一点跌倒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之间,让所有人都怔住了。
苏郁眸色微微暗了暗,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不管怎么样,江云琴都是他父亲的妻子,是他的长辈,更何况都是因为他的冲动,他的父亲才会躺在手术室里生死不明的,在这一点上,他不怀疑江云琴焦虑而担忧的心情,躺在手术室里的男人是他的父亲,却也是她的老公,所以他只能硬生生地承受下来。
“苏郁,都是因为你,千里才会心脏病突发的,医生千叮万嘱,千万不能让他受刺激,可是你一回来就气他,如果千里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江云琴气得全身发抖,眼睛里充满了怨恨。
话音刚落,一旁的苏妍立刻就看不下去了,脸色倏然冷了下来,语气微冷:“阿姨,你这么说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阿郁也不是故意气得爸爸心脏病发作的,你以为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就不难过吗?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关心我爸爸吗?”
说着,她冷哼了一声,丝毫不给江云琴的面子,又继续冷声说道:“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我爸和阿郁的关系能走到这一步吗?说到底,你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你……”
江云琴气得脸色铁青,手指着苏妍不停地颤抖着,忽又嘲讽地笑了一声,讥诮地说道:“苏妍,你真的以为那个穷小子很爱你吗?那我就告诉你真相,在你和两百万的支票面前,他选择的是后者,也就是说,在他的眼里,你就值个两百万,而且还是人民币。”
看着苏妍微变的脸色,她冷笑一声,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觉得你爸爸欠了你很多,你对你现在的婚约不满意,总觉得是你爸逼你嫁入宋家的,可是我告诉你,是那个穷小子主动找到你爸,不是跟你爸他要娶你,而是让你爸赔偿他的精神损失费,你爸之所以没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就是因为他担心你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因为你太骄傲了,甚至有些自负,可是没想到你对你爸的误会这么深……”
苏妍紧紧地拧着眉心,那一张精致的小脸上一片惨白,她捂着额头,只觉得天旋地转。她一直都以为是父亲用手段逼着他离开的,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事实的真相这么残忍,原来,她对的爱情只值两百万而已,真是可笑!在这之前,她还觉得自己很委屈,因为这段婚姻不是她想要的,可是现在,江云琴的一番话就像是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地甩在她的脸上,她最后的仅剩的骄傲掉落了一地。
“够了,别说了!”宋宪承低喝一声,连忙扶住快要支撑不住的苏妍,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柔弱的一面,在他的印象里,她一直都很强势,也很骄傲,床第之间,不管他怎么折腾她,她都不会吭一声。
江云琴就像是疯了一样,并没有住嘴,而是继续说道:“苏妍,你爸不欠你的,至于苏郁,就算是你爸同意你跟若诗在一起,但是老爷子那关呢?你觉得你老爷子会同意你跟若诗在一起吗?你呢?你会为了若诗忤逆老爷子的决定吗?”
一时之间,手术门口顿时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谁都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的。
苏妍的双眸中充满了血丝,她突然恨极了自己,她也只能恨自己有眼无珠,竟然会以为他是被父亲逼迫的。她不哭,只是眼神空洞得如同荒芜的旷野,原以为愿世界都欠了她的,可是现在才知道,她才是那个负债者。
“阿妍,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别想太多。”宋宪承眉心微拧,脸色有些难看,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连哭都强忍着的女人。
苏妍脸色一冷,直接推开了他,仿佛他是什么令人可怕的瘟疫一样,厉声说道:“你走!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宋宪承无奈地耸耸肩,这个女人永远都这么强势。
“你不走是吗?好!我走!”看着他站在原地不动,苏妍的怒火蹭地冒了出来,大步朝着医院的门口走去。
谁都没有拦她,或许都觉得,应该让她一个人安静地独处,毕竟她一直都是那么骄傲,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打击。
……
易中阳拥有一家规模不大的外贸公司,这些年生意也一直不温不火的,家里算不上富裕,但也不愁吃不愁穿,一家人的生活也算是过得很不错,可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易熙年却一点都不让他们省心,这都二十出头的年纪了,依旧三天两头地在外面闹事,家里不知道拿了多少钱出来帮他摆平在外面闯的祸。
乔伊念跟着舅舅回到家里的时候,易熙年也刚好从车里走出来,他还朝着乔伊念放肆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在易中阳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中,易熙年笑嘻嘻地进了客厅,直接躺在了沙发的贵妃椅上。
他们两姐弟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是大多数时候易熙年挺不待见她的,谁让她从小到大成绩那么好。每一次爸爸训斥他,都拿她当作学习的榜样,开口闭口都是,你怎么就不知道多向你的姐姐学习?你要是有她一半听话爸爸就心满意足了……如此之类的,从小到大易熙年的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杨岚见到自己的儿子回来,立刻就跑了过去,又担心他没吃饱,又担心他吃得少,最担心的就是怕他的零花钱不够用……
都说,慈母多败儿。
用易中阳的话来说,易熙年能够有今天,全都是她这个当母亲的宠出来的。
“舅妈。”乔伊念走过去,轻声唤了一句。
“哟!念念来了,还真是稀客呢!我还以为你把这个家给忘记了呢!”杨岚阴阳怪气地笑了笑,语气说不出的冷嘲热讽。
“怎么会呢!我是在这里长大的,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记舅舅和舅妈的养育之恩。”乔伊念微微抿唇,淡淡地笑了笑说道。
她一直都知道杨岚不喜欢她,因为她的母亲白素妍。其实,母亲和舅舅之间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母亲是外婆跟她前夫的女儿,后来母亲跟着她一起嫁入了易家,外公的前妻是因病过世的,给他留下了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她的舅舅,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又兼着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舅舅难免对母亲产生了异样的感情,可是那样的年代,他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然后只能各自嫁娶……
至于杨岚是怎么知道舅舅对母亲的感情,乔伊念就不得而知了,用易熙年的话来说,这女人通常都是靠直觉的。
“你这话说的可真好听。”杨岚嘲讽地笑道。
“杨岚,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这些年念念对你一直都很孝顺,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一旁的易中阳听不过去,立刻帮着乔伊念说了几句。
杨岚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就是看不惯易中阳维护念念,不分青红皂白地厉声说道:“易中阳,你好啊!你竟然帮着一个外人凶我!我想怎么样?你说我想怎么样?易中阳,我就知道,就算是那个女人死了这么多年,你也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是不是?”
“你这个人怎么喜欢强词夺理?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你还拿出来说事儿,你到底是有完没完了?”易中阳气得脸色铁青,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已经做得够好了,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也尽到了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如果说他还欠了谁的,那也只有当你的白素妍,可是她都已经离开这么多年了。
“我就是没完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杨岚也不怕他,气势汹汹地吼道。
易熙年无奈地耸耸肩,又淡淡地瞅了一眼乔伊念,一句话也不说,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上楼回自己房间。
这里,始终都不是她的家,她的家早在十年前的时候就已经破碎了,她是个连父母都不要的孩子。乔伊念的唇角微微扬了扬,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来,“舅舅,舅妈,你们别吵了,我离开这里就是了。”
一听她说要走,易中阳立刻拦住她,严厉地说道:“念念,你不能走,你离开了这里还能去哪?难道你想去找那个人吗?我告诉你,不准,不准你再见他!”
“舅舅,我不想因为我的存在,伤了你和舅妈的感情,所以您还是让我离开吧!要不然的话,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毕竟这么多年是你和舅妈把我养大的,我怎么都不会忘记你们对我的养育之恩的。”
乔伊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能去找苏郁,她至少还可以找张冬冬和佟昕,世界这么大,总有她的容身之地的。
杨岚听到她这么说,脸色微微变了变,却依旧不给她好脸色看。
对她来说,乔伊念是就是她情敌的孩子,她同意养她这么多年,就已经很给面子,难道还想继续在他们家赖下去吗?她最担心自己丈夫会把财产留给乔伊念。
她想了想,又说道:“舅舅,我想知道你阻止我跟苏郁在一起的原因,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
“念念,你要相信舅舅,不管舅舅做了什么,那都是为了你好。”易中阳紧紧地拧起眉心,他绝对不能把当年的真相告诉她,如果被她知道的话,一定会承受不住的,说不定她会更加痛苦,而且她的病……
想到当年乔伊念的主治医生说过的话,易中阳至今都耿耿于怀,这也是他当初同意她搬出去住的原因。
她轻轻地咬了咬下唇,没有继续问他,她知道,若是舅舅不肯说,就算是她磨破了嘴皮子,舅舅也不会告诉她的。
“算了算了,你爱留就留下来,你的房间谁都没动过,现在就可以住进去。”杨岚没好气地说道,她是那种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生气的时候最喜欢把话说得满满的,过后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乔伊念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松口了,既然杨岚同意了,她还是决定住下来,毕竟她也想多陪陪舅舅。
“谢谢舅妈。”
“对了,你有时间的话,帮我看着熙年,那小子我一转身他就跑得没影了,过不了几天肯定就会闹出事来。”杨岚淡漠地说道,她喜欢打麻将,每天不摸上几把她心里都会觉得难受,这样一来,就没有管着易熙年了。
“好,我会看着他的。”
……
乔伊念刚走上楼,杨岚就不满地瞪了一眼自己丈夫,没好气地说道:“我告诉你,我让你念念留下来可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我是突然不忍心,好歹这么多年她也一直叫我舅妈,再说这孩子……哎!也实在是太可怜了。”
一想起当年的事情,就算是她再气不过,也只能先放下,再说这些年乔伊念一直都很乖巧,没让她操过一点心。
“你知道就好,以后别再无理取闹了。”易中阳敛眸,又抬头看了一眼楼上,“至于熙年,我看你还是别再纵着他了,慈母多败儿,早晚有一天他会闯出大祸来的,到时候你想后悔说不定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