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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苏郁一直睡得不安稳，他担心她会突然消失在他的眼前，那一种恐慌一直占据着他的心，怎么都驱散不去。
天快亮的时候，他总算是坚持不住地陷入了睡梦中，苏郁做了一个梦，一个让他觉得可怕的梦，他梦见他醒过来的时候，乔伊念已经不见了，整个房子都找遍了，他也没有找到她的身影，他的耳边好像响起她的呼救声，可是他怎么都找不到她，绝望的呼叫一声一声传来，他急得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念念！”苏郁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她睡得很安稳。
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弛了一些，他伸手抹了一把额头，掌心里一手的潮湿，就连身上也潮乎乎的难受。他又重新躺了下来，轻轻地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他将脸埋进她的发间，是淡淡的洗发露的香味儿。
怀里的人儿似乎也醒了过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平静如止水一般，她一动也不动，任由他将她紧紧地楼在怀里，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她喜欢这个怀抱，因为这里让她感觉从未有过的安全。
良久，他轻轻地松开她，在她的额角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唇畔镌刻着温润的笑容，“小傻瓜，该起床了。”
苏郁先把自己的衣服穿好，然后又仔细地帮她穿好衣服，紧接着就是洗漱，他很耐心地教她，她没有丝毫的抗拒。
莫少廷说，念念很坚强，她很快会好起来的。
时间过得很快，日子却过得很简单，天气好的时候，他会用轮椅推着她四处走动，天气转冷的时候，他会陪她我在家里看电视，或者翻看一些最新的时尚杂志，他想，她是做服装设计的，应该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莫少廷和秦岚待了三天的时间，然后就飞回了曲市，走的时候笑着说，等他跟乔伊念举行婚礼的时候，别忘记发请帖给他们……
这一个新年，苏郁并没有回祖宅，而是跟乔伊念两个人待在家里，因为自从她发病之后，她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那样会让她感觉到很焦虑。莫少廷也说，尽量少带她去人多的地方走动，避免受到其他的刺激。
新年过得很简单，也很冷清，幸好苏郁也不是那种喜欢热闹的人。
大年初一的那个早晨，朵朵打电话给他拜年，苏郁故意将手机开了免提音，乔伊念就坐在他的旁边，手机里朵朵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她的眼眸微微动了动，已经两个多月了，她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叔叔，阿姨，新年好！”
“朵朵，想要叔叔和阿姨给你和乐乐买什么新年礼物？”苏郁微微笑着，目光的焦距却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已经三个来月了，还有六个多月孩子就能出生了。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漆黑的凤眸潋滟的波光，她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朵朵的稚气的声音不时回荡在她的耳边。
手机那端，朵朵趴在爸爸的怀里，不时拱来拱去的，惹得莫辰逸一阵无奈。
朵朵嘟起小嘴，唠唠叨叨地说了起来，“我想要阿姨快一点好起来，妈妈说，等阿姨好了之后你们就会结婚，我和哥哥可以给你们当花童。本来一开始我不愿意的，因为也喜欢苏郁叔叔，我想长大之后嫁给苏郁叔叔，可是妈妈说等我长大的时候，苏郁叔叔就变成糟老头了，我不想嫁给糟老头，因为糟老头脏兮兮的，所以我还是决定跟哥哥当叔叔和阿姨的花童……”
呃，一旁的余归晚愣住了，这孩子……她尴尬地笑了笑，却又不该怎么解释，想了想，索性一句话也不说。
倒是莫辰逸，他早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双如墨般的凤眸波光流转一般。
“糟老头？”苏郁嘴角一抽，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
“对，就是糟老头，爸爸也这么说。”朵朵一本正经地讲着电话，一旁的莫辰逸和余归晚一脸尴尬之色。
生怕朵朵再冒出什么累人的词语来，余归晚赶紧把手机拿了过来，故意轻咳了一声，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那个，乔小姐好一些了吗？”
苏郁根本不理她这一套，冷冷地哼了一声，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晚晚，我身上有那种糟老头的潜质吗？”
“咳咳咳……”余归晚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朵朵，这小丫头竟然胳膊肘往外拐，朵朵压根不搭理她，从莫辰逸的怀里挣开，迈开一双小腿朝着琴房里跑去。
余归晚一脸无奈，忽又想起什么，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苏郁，我还没问你呢！什么时候把我家朵朵也拐了？要不是她说想嫁给你，我还不知道这事儿呢！你可得老实跟我交代。”
坐在沙发上的莫辰逸早就忍不住笑趴下了。
“说什么呢！念念可在一旁听着，她要是吃醋的话，我就飞过来帮我解释。”苏郁故意冷着脸，他想尝试各种方式，让念念快一点醒过来。
一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余归晚唇畔的笑容就收了起来，苏郁跟她说过他们之间的故事，从他轻松的语气里可以听得出来，这一次他是真的爱上了，他愿意倾其一切跟她在一起却不想……
其实，爱情的发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阿郁，她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一家四口还等着去参加你们的婚礼。”
“这段时间她已经好多了，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她能够看到我的眼睛，少廷说这是好转的迹象。”
“那就好，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跟我开口。”
……
挂了线，苏郁连下眼底的异样，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双手轻轻地环住她的纤腰，他温润地笑着，“念念，朵朵是不是很可爱？我想，等下次你见到她的时候，一定会很喜欢她的，至于乐乐的话，那孩子比一般的同龄人早熟很多，总是一副少年老年的样子，很懂事，有时候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低着头，眼眸微微动了动，似是盯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平静，他并不在意她的沉默，“念念，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
看着是在询问她，其实一切都是他做主，只要能跟在他的身边，他就不会有丝毫的恐惧感。
“你要是不作声，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对于这样自问自答的聊天方式，苏郁一直都是乐不此彼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沙发抱进轮椅中，然后又给拿了一条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这才推着她出了客厅的大门。其实他们的散步，也就是在清雅苑内走一走，从他家门口一直到清雅广场，是一条笔直的林荫小道。
道路两旁种满了凤凰木，每年五分月开始一直都九月份，凤凰木都会开出火焰一般的花朵，只可惜现在是冬季，根本看不到那样美好的景致。
晌午的阳光很温暖，从错综交叉的枝桠过滤下来，落了一地摇曳着的光斑。
“苏先生，新年快乐！又带你妻子出来散步了？”路上遇见一对老夫妻，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新年快乐！我这是怕她在家里闷坏了，看着天气不错就带她出来走走。”苏郁淡然一笑，低头，目光落在她干净的脸上。
那对老夫妻笑了笑，说道：“希望你的妻子能够快点好起来，到时候可以带你的妻子来我们家做客。”
“好啊！念念对没事很感兴趣。”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真的要来了，我家老太婆的手艺很好。”
……
简单的交谈，很快就互相道别，那一对老夫妻互相搀护着离开，晌午的阳光拉长了他们的身影，也模糊了他们的背影。
苏郁记得乔伊念曾经跟他说过，这世上最美好的爱情应该用十二个来形容：一见钟情、从一而终、白头偕老。不知道这对老夫妻是不是一见钟情，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从一而终，他只能看到他们白头偕老，两个背影走在树荫下，那么的美好，就像是这个冬季他们遇上的最好的每一道风景线。
一辆白色的法拉利疾驰而来，却在他们身边缓缓地停下来。
“念念好些了吗？”沐云帆从车里下来，径直走到他们的面前，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只听母亲说，念念生病了，而且很严重，他们的婚礼也因为她的病推迟了，而且遥遥无期，除非她醒过来。
“嗯，已经有明显的好转了，应该用不上多久就会痊愈的。”苏郁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沐云帆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他在乔伊念的面前蹲下来，透彻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念念，我是云帆哥哥，还记得吗？”他微笑，笑容温润，如这个季节的阳光一样。她没有回答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像是很专注的样子，却又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有想。
“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你说什么，她都不会回应你，她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她的那个世界里应该有她最牵挂的人，要不然的话她怎么一直都不肯放弃？医生说，她的病不过是一念之间而已，或许明天早晨一醒过来，她就变得正常了，又或许这漫长的一辈子她就只能这样了。”
苏郁敛着眸光，好看的眉宇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忽又淡然一笑，说道：“不过，我一直都相信，她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念念，不要让我哥失望，他很爱你。”沐云帆勾唇一笑，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念念的心意不会改变的。
“知道就好，我才不会把念念让给你。”苏郁微笑。
沐云帆挑了挑眉梢，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抹黯然之色，他笑得灿如夏花，透着淡淡的不舍：“不需要你让，如果你对念念不好的话，说不定我会把她从你的身边抢过来，我说到做到，你要不要打赌？”
苏郁眸色一暗，嘴角忍不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语气听起来生硬：“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其实，当他听到沐云帆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他们的爱情固若金汤，根本不给他丝毫的机会，当他意识到，她想要的幸福根本不属于他，那时候他才醒悟过来。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也许会遇上好几个爱人，也许只会遇上一个，谁都代替不了谁。不管是幸还是不幸，这都是我们人生的必修课，也只有真正地经历过，才懂得珍惜生命的每一个时刻。
“最好是这样。”沐云帆淡然一笑，“念念，如果他敢欺负你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云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欺负她的，倒是你，我上次听姐说，冯媛回国了，姑姑可是铁了心要你娶她的。”
“我去机场接她了，而且也跟她说得很清楚。”
……
苏郁和沐云帆聊的话题，一直都离不开乔伊念，可是沐云帆却知道，他终究是迟了。
大年初一的下午，老爷子说什么也要让他和乔伊念去祖宅吃饭，说是很久没见到念念了，心里怪想她的。苏郁坳不过老爷子的脾气，只能应了下来，其实他心里也想让她走出清雅苑，多接触一些人，他一直在她身边守着，就一定不会出事的。
一路上，他的车速并不快，不时瞅一眼坐在旁边的乔伊念，她似是很紧张的样子，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消失了。
一大家子的人全都赶来祖宅了，很热闹，乔伊念一直紧紧地牵着苏郁的手。
“念丫头，你可要快一点好起来，爷爷还等着你一起下棋呢！”过个一个冬天，老爷子似乎苍老了很多，连鬓角的白发都多了一些。
乔伊念茫然地望着眼前的老人，轻轻地咬着唇角，他是在跟她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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