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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罗，你看这里。”
黄龙俯下身子，检查着广场某处留下的弹壳，他细心的从兜里拿出调查用的手套，戴在手上，这才把那枚弹壳捡起来。
“这是NATO制式的14.5mm硬芯穿甲弹，”郝罗也戴上手套，从黄龙手里接过弹壳，“撞针有些奇怪...你看，底火这里撞针撞击的地方偏了一些。”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当然很特别，这种情况一般是换装枪机，弹匣甚至是枪管来发射不同口径的子弹比较多见的情况，但是我可不知道有什么能发射14.5mm弹的狙击枪可以换装。至少，目前市面上能买到的，肯定没有。只是...就我们两个人，想要找到这发子弹打到那里，找到弹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郝罗摇摇头，把弹壳装进透明过的塑封袋之中封号，放进身侧的挎包里。
“即便是你也闻不出来吗？”黄龙叹息一声。
“平常的话当然没问题，可这里不止这一发子弹的火药味，”郝罗冷哼一声，“当时我们为了对付游光，在这里引爆的炸弹你也忘记了吗？这附近可满是火药味和磷粉的味道，隔着几公里都能闻到。”
“...或许不用了。”黄龙眉头一挑，忽然这么说道。
“哈？”郝罗不明所以的看着黄龙。
只见这个魁梧的男人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有蹲下，手指扣着地面。待他再抬起手的时候，两指之间正握着一枚焦黑的，尚未变形的弹头。
“这...”郝罗愕然的看着那枚弹头。
“是曳光弹没错，”黄龙了然的点头，“应该是为了点燃什么东西...可我们西厂可没有狙击手啊，那些家伙都在神机营里好好待着。当时神机营也并未出勤，不过，这个膛线的痕迹...很浅呢。而且子弹几乎没有变形，既然落到这种地方，而且尚未变形，弹壳也就留在现场的话，就是朝着天上发射的？将曳光弹当做信号弹？”
“喂，我们得先考虑到底是什么人会用发射不同口径子弹的狙击枪。”
郝罗耸着鼻尖，尽管现在的火药味已经很淡，但对她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你记得苏联那个狙击手吗？”黄龙把弹头放进塑封袋，“她是个优秀的家伙，并且现在也在「D-10」。”
“可当时「D-10」的成员并没有参与这件事。”
“但这件武器可能与「D-10」有关，考虑到「D-10」成立的时间不长，不具备自主研发武器的资本，而且「D-10」中的成员大多是从猎人部调过来的，所以我认为知道这种武器的家伙应该是和猎人部以及「D-10」都有关的人。先从这里入手吧，「D-10」的家伙们也快到了。”
“我倒是也有个发现，”郝罗又抽了抽鼻子，皱起眉头，“这里的空气里混杂着一种奇怪的味道，既不是火药，也不是磷粉，更接近于人类。气味已经很模糊了，我很难认出是什么气味，不过...应该是「生物」没错，并且‘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黄龙的国字脸上出现了些许不解，“你也不是人类。”
“你想吵架吗？”郝罗咬牙切齿的说，“总而言之，就是类似这种感觉。当时位于大坑中间，吸引游光注意力的只有江流儿一人对吧？可现在有除了他以外的另一个气味，而且十分微妙...和人类很接近，但肯定又不一样...对，没有体味！我只能嗅到一丝丝‘血’的味道！”
“这可真是...大发现啊。”
两人对望一眼，都有些难以置信。没有体味，不会流汗，这样的‘妖怪’在明帝国或许并不多见。就算是那些脑子腐烂了的僵尸，也散发着令人厌恶的臭味。翻找典籍想找到明帝国境内尚存的这种妖怪，实属不易。但有一种这样的「怪物」，在十七世纪以后开始遍布世界各地，隐藏着自己的身份，见不得阳光。
“吸血鬼吗？”
“还不能确定，不过...你记得当时这里出现过吸血鬼吗？而且是和江流儿一起，那之后这里的现场受到保护，理论上没有人来过，那之前的话，气息会被爆炸掩盖。”
“调查到这样就可以了吧？”黄龙摇摇头，“都督也没有要求我们查出什么明细，而且「D-10」的人也还没来。妄下定论不是什么好习惯，说不定她们手上捏着我们不知道的信息也说不定。”
“怎么能这样算了？我可不想随随便便放下到手的功劳。”
郝罗狠狠的一脚跺在焦土上。
“...你还记得我们进西厂之前吗？”黄龙摇摇头。
“......”
“像我们这样的武人，妖怪，这世界上要多少有多少。即使少了我们，这世界依然会继续运转。只不过运气好了点，攀上了西厂这颗巨木，凡鸟终究是凡鸟，再怎么想展翅显示自己的英姿，终究会被最顶上的「凰」的影子盖住。”
黄龙看着一片狼藉的巨坑，不由唏嘘地说。
“你干脆改名叫黄虫得了，”郝罗不屑的说，“干脆连命根也切了，去花街当个**怎么样？那样说不定你会怀念现在阴影之下的生活。”
“哈哈哈哈，要是在以前，我这名字可是要被杀头的，我就不太喜欢这个名字，和我的个性不太相符呢，说不定黄虫真的不错？”黄龙大笑两声，指着自己的脑袋，“俗话说人如其名，可名字受之于父母，名字寄托的不如说是父母的期望。怎么，你这匹独狼还记得自己父母为你取这个名字是为了什么吗？”
“你要知道我们出生的时候可没有名字，因为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所以也没有取名的必要。我可是很满意我的名字，这是我活着的证明。你得好好感谢你的名字，这证明你健康的活到现在，还没有什么能让你忘记你的名字。”
“那，备案里在南京城生活的吸血鬼有哪些？”黄龙指了指脚底。
“一个也没有，我记得很清楚，”郝罗摇摇头，“这得去查一查记录，正好临近新年，得花不少功夫来确认呢。”
————
“像我们这样的妖怪，这世界上要多少有多少。即使少了我们，这世界已然会继续运转。”
白泽摇着纸扇。紫禁城的最顶上，少了游光的身影，只剩下这个妖怪孤零零的一个人，显得有些凄凉。她对着空气，自顾自的说着什么。
“这就是我们的胜负哦？从你接下赌局的时候开始，我会将你的存在从这世界上暂时抹去，你认为你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有影响吗？你稍微亲近的人会记起你吗？亦或者你不存在了更好？当然，最后一种对你来说应该是定论吧，毕竟你是「恶人」。只要有人喊出你的名字，就算你赢了。”
“游光有她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我们之间并没有特别的共通之处，还请不要用看待她的方式来看到我做的事情。不过嘛...看在你不太了解我的份上，我也再说一些也可以。”
她看着自己身旁空无一物的屋顶，似乎在等待着谁回答。她一会惊讶，一会平静，一会又摇着头叹息，最后摇着扇子。
“我确实是提议妖怪们建立自己的家园的人之一，不过我并没有创造一个世界的力量。我只是一个帮手而已，现在在这里和你打赌，也是作为仙境的管理者的身份。我认为比起这个世界，仙境更适合你罢了，只不过，仙境的事情是不能暴露给外人的，所以我才提出这样的要求。说不定，在你赢了以后，也会觉得仙境比这地方更好呢。你总是猜测话语背后的含义，试图看穿别人的想法，将一切掌握在手里，以求胜利，可对我来说，胜负其实无所谓。”
“游光怎么样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朱元芳与其说是妖怪，如不说他比人类更像人类。你和我可以说无怨无仇，也没有利益冲突，我完全不用和你赌下什么东西。我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认识雨见剑。”
说完，她沉默了许久，刺骨的寒风吹过耳畔，撩起一丝孤独。
“我能知道她是谁。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忘记了，我也不可能忘记，这是属于我的宿命。像我们这样的妖怪，这世界要多少有多少。可你还没明白，这「缘」是独一无二的。我们再来打个赌吧，就赌我手里这把扇子和你的那把快要坏掉的枪吧。”
迎着微风，她站起身，俯视着整个南京城。
“你的「缘」会让你获得胜利，而我将迎来预料之中的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