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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琢磨了又琢磨,也没想明白君青琰为何突然间就变了脸。我回青玉宫后仔细地回想了我在竹秀阁里说的每一句话,还有君青琰的每一个神情。
虽然君青琰的脸上常常只有一个表情,但是细细地一看还是能发现细微的不同。
不过我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去了竹秀阁,没想到却扑了个空。竹秀阁的内侍告诉我,君青琰一大早就离开了竹秀阁。我又去了秦妃那儿,拉了会家常,打听到君青琰并没有来向她讨出宫令后,我又去了南门。
我问:“可有见过本宫的师父?”
南门的守卫摸摸鼻子,回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得到这个回答,我心中是万分确定君青琰离开了皇宫。以君青琰的本事想要离开皇宫简直是易如反掌,又哪会受出宫令的拘束,银光微闪,蛊虫一出, 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想到此处,我心中微微一紧,赶紧去了竹秀阁。
我问内侍:“我师父离开时身上可有包袱?”
内侍想了想,道:“回公主的话,君公子身上没有带任何东西。”
我进屋瞅了瞅,君青琰养蛊用的器皿尚在,白猫也在,屏风上挂的淡青衣袍也没带走,我松了口气。看来君青琰只是有事外出了,并非是要离开这里。
我吩咐内侍:“我师父离开一事,不得声张。”
若是皇兄晓得君青琰有违宫规,定会勃然大怒。
内侍应声。
我离开竹秀阁前,又吩咐内侍:“若我师父回来了,定要向本宫禀报,”顿了下,我又补充道:“偷偷地禀报。”
次日我又在竹秀阁门前扑了个空。
我皱着眉头,问:“我师父昨夜可有回来了?”
内侍苦恼地道:“君公子是回来了,可是奴才并未发觉,直到今天一大早奴才见到君公子离去的身影时方知君公子昨夜回来过。”
“又出去了?”
“是。”
我再次失望而归。大半月眨眼即过,我连君青琰的发丝都没见到一根。我愈发觉得那一夜是我定然说错了话,不然君青琰便不会如此。
入了十二月中旬,天愈发寒冷,呵口气也是冰的。我是个固执的人,我就不信逮不到君青琰。一入了夜,我便偷偷地离开青玉宫,连秋桃和冬桃都没有带上。
我准备实行守株待兔这法子。
皇兄允许君青琰住在宫里时曾对我千叮万嘱过夜里不许与君青琰共处一室,虽有师徒的名义但毕竟是孤男寡女。平日里我在竹秀阁待得有点晚了,皇兄必然会派人前来催促我。
今夜我准备在竹秀阁待上一整夜,我就不信等不到君青琰回来。就算他当真要离开,我好歹也要问个清楚。我像是做贼那般,鬼鬼祟祟地避开巡逻的侍卫,轻手轻脚地穿过竹林。
到竹秀阁后,我又偷偷摸摸地溜了进去,没让内侍发现我的身影。
屋里没有点灯,我只好一路摸黑,途中不知碰到了什么,额头装得生疼,我摸了摸,应该是屏风。我忍着疼坐在偏阁里,倘若君青琰回来必定要经过偏阁的,我这么明显的一个人杵在这儿,我就不信他见不到我。
偏阁里微冷,我揣着手炉不停地摩挲。
也不知等了多久,我只觉周公在不停地向我挥手。我点了好几下的头,啪的一下直接趴在桌案上。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
恍惚间,我似乎听到君青琰的声音响起——“明……玉?”
我下意识地便应了声。耳边又再次响起君青琰的声音,“明玉醒醒。”这一回我彻底醒过来了,我揉揉惺忪的睡眼,映入我眼底的果真是君青琰的身影。
他看着我,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那么几分不悦。
我拽住他的衣角,说道:“师父,阿妩等到你了。”睡意顿消,我精神奕奕地拽紧他的衣角,生怕一不留神君青琰又跑了。我说道:“师父,你去哪儿了,怎么大半个月都没见到你?”
君青琰低头瞅了下我的手,面无表情地道:“为师有事。”
君青琰的声音十分清冷,仿佛又回到了我与他初见时的那会,冷淡而疏离。我微微一怔,说道:“师父是不是生在阿妩的气?因为阿妩说师父吃味了?”
印象中的的确确是从那一天开始,君青琰就变得有些不妥了。
君青琰拉回自己的衣角,头微微一撇,说道:“不是,为师只是有事。夜深了,你回青玉宫吧。”
我一提这话,君青琰的表情又立马就变了,尽管很细微,可是我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是因为这句话。
我没有再坚持,轻声说道:“师父送我回青玉宫吧,我偷偷跑出来的,若是皇兄知道我半夜跑来竹秀阁,明天一定饶不了我。”
君青琰看了看我,似乎在犹豫。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唇一抿,直接转身,我连忙跟上。一路上君青琰用蛊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到青玉宫时,也用蛊控制住了秋桃与冬桃。
我道:“明天阿妩想学蛊术。”
君青琰说道:“好。”
我松了口气,他应承了就是说明天不会消失得没影了。我推开房门,正要进去时,君青琰忽然轻咳了一声。我扭过头,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白釉瓷瓶。
我微怔。
君青琰看了眼我的额头,道:“擦一点,明天便能消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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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青琰离开后,蛊虫也失效了。秋桃诧异地看着我,说道:“公主怎么起来了?”
我摇摇头,说道:“睡不着准备去外面走走,不过现在又有睡意了。”
秋桃又道:“公主的额头……”
我握紧手里的白釉瓷瓶,笑道:“不小心磕到了。”秋桃连忙道:“奴婢去寻消肿的药。”我道:“不用了,本宫找到了。”
我回到榻上,旋开瓷瓶的木塞,闻到清香扑鼻的药味,之前沉重的心情蓦然变得好极了。
我愈发觉得君青琰是在意我的。
若只是寻常的师徒,即便徒儿无意间说了一句吃味这样的话,若是师父心中坦坦荡荡的,又岂会介怀?最多笑一笑便过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恐怕那一日我的无心之话正好识破了师父的内心,所以才有了这大半月以来的避而不见。
师父越是逃避越是表情不对就越足以证明师父对我不仅仅是师徒之情,还有不一样的情愫。
伤药擦在额头,冰冰凉凉的,我心底欢呼雀跃。
我把玩着手中的白釉瓷瓶,越摸越是欢喜。
蓦然,我注意到瓷瓶的底部有红色的小字。我瞅了瞅,是个“泰”字。我微怔,皇兄的年号是元生,官窑的瓷器下大多印的都是“元”字,且先帝的年号里也没有“泰”字,倘若是民窑出来的瓷器,底部印的也不只一个字。
莫非是他国的瓷器?
我又仔细打量了会手中的白釉小瓷瓶,也不像是新制,倒像是有些年代了。
我想了想,还是明日去问问君青琰吧。
未料到了第二天我的头却有些沉,耳朵也嗡嗡地作响。我睁开眼后立马就打了几个喷嚏。秋桃担忧地说道:“公主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奴婢去唤太医过来。”
我晓得我是昨夜在偏阁里受了凉,所以今早就感染风寒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难受得很,这一回我也不拒绝了,是得找个太医来看看。太医过来的时候,皇兄也过来了。皇兄喝斥了秋桃和冬桃:“你们是怎么照顾公主的?”
秋桃和冬桃颤颤巍巍地跪下。
我沙哑着声音,说道:“皇兄,只是小风寒而已。”
皇兄道:“阿妩,若不是难受得很你又怎会唤太医过来?朕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得注意着自己的身子。”说到后面,皇兄的脸色愈发难看。
我最怕见到皇兄这样严肃的表情,我小心翼翼地道:“皇兄,阿妩知错了。阿妩一定会好好喝药,早日康复。”
太医给我把了脉,说:“陛下放心,只是感染了风寒,休养个几日便能痊愈。”
皇兄此刻的神情方缓了下来。
我绞尽脑汁地哄着皇兄,皇兄眼里才渐渐有了笑意。我蓦然想起昨夜小瓷瓶底部的红字,我随口问道:“皇兄,我们大安历代有哪个先祖的年号里有‘泰’字?”
皇兄道:“没有,怎么突然这么问?”
君青琰送我的白釉瓷瓶,我只想一个人藏着,若皇兄知道君青琰手中有他国的瓷器,恐怕会多作他想,遂嘿笑一声,道:“昨夜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有个皇帝年号里有个‘泰’字,说要杀了阿妩。阿妩起来时心有戚戚……”
皇兄笑道:“不过是梦罢了,有朕在,谁也伤不了你。不过……”他顿了下,“说起来的确有个皇帝的年号里有此字。”
“是哪个皇帝?”
“不是我们大安的,是邻国的景泰帝,不过景泰帝八十年前就和他的皇后卒于一场奇怪的大火。”
皇兄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了。
邻国的景泰帝死时不到三十,史书里也有记载的。当时我看到后还唏嘘了一番,这么年轻就驾崩了,真是可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