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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您要急死我了……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苏管家急得干跺脚。
良久,贝御风说了一句话。
苏正听了,傻愣愣地站着,竟然忘了搀扶主子。
贝御风说:“苏正,我看不见了。”
看不见了?
什么意思锎?
什么叫做看不见了?
苏正的脑子里闪过几个问号,嘴唇却紧紧地闭着,没有问出口。
“苏正,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昕王爷又说了一句。
这下,管家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王爷别急,我扶您坐下。”小心翼翼地把主子送到榻边,扶他在宽大的榻上坐好。
“苏正,为何我的眼前一片漆黑……”贝御风伸出双臂,在面前划拉着。
然而,他却看不到一丁点光亮。
管家抓住了他的手,觉察到他的手指很凉。
“王爷,您的眼睛是刚刚一瞬间开始看不到的吗?”
“是的。就在方才,我闭上眼睛,再睁开之后,所有东西都消失不见了……”声音有些颤抖。
不管任何人,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面前,都会心生惧意。
“王爷,您稍等一下,我让人去请大夫。”话音未落,苏正已经离开奔门口走去。
大冬天的,管家的后背霎那间汗津津。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他又快步狂奔回来。
“王爷,大夫很快就会过来。”擦拭着额头的汗珠,目不转睛地盯着主子。
此刻的贝御风已经躺倒在了榻上。
倏然间不能视物,令他变得更加沉默。
“王爷,您现在感觉如何?”管家的心揪了起来。
他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想让主子有半分的不妥。
然而,男子躺在榻上,呆呆地望着幔帐,眼仁儿凝着,没有任何回应。
“王爷,您还是看不见吗?”苏正凑到近前,轻声问着。
主子的大计划才制定出来,如果今后再也看不见东西,即便完成了计划,也是徒劳啊!
遂,管家暗自慨叹起主子的命运多舛。
事实上,苏正的运命又何尝不是充满了波折呢!
要说这位苏管家,他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苏正出生在玉阔国第二大城市石城的一个大户人家里,他是家里的长子嫡孙。
许是因为这个缘由,全家人都十分娇惯他。
而他,也确实不负众望。
三岁就能诵诗读文,五岁就可以画出连大师都赞叹不已的水墨丹青来!
这样的才华,别说在石城,就算是天子脚下的都城,也没有人可以与之媲美。
其父苏老爷爱财,却更爱才。
深谙商道的巨贾爱才不是因为欣赏儿子完美的才艺,而是有着另外一番打算。
——长子才华横溢,不仅预示着他足够聪明,将来能够继承家业,还有就是,这也是他在生意场上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严格意义上说,苏正算是苏家的一块金字招牌。
因为他的存在,苏家几乎垄断了玉阔国九成的高端笔墨纸砚产业。
人们笃信,既然苏家的笔墨纸砚能够造就苏正这样的才子,那么,平凡人家的儿子用了苏家的笔墨纸砚,也能大有成就。
其实,这就是一种广告效应。
渐渐的,苏家的笔墨纸砚是整个玉阔国卖得最贵、卖得最多的。
全国各地很多人都会千里迢迢来到石城,从苏家商号总店购买所谓的最正宗的字画用品。
而在很多家庭富庶的学生中间,往往以某个人习用的是否为苏家制造的文具而评断这个人是否可交,从而划分不同的阵营。
总之,苏正不仅给苏家带来了名,更带来了丰厚的利。
然而,出头的椽子先烂,他这么出风头,早就惹得家中二娘的不满。
二娘的儿子比苏正小一岁,可资质就差得多了,简直可以用平庸来形容。
身为庶子,本就没有多少家产可以继承,再加上不思长进,想都不用想,未来一定很是惨淡透顶。
就像世上所有的二娘一样,苏正的这个小妈也是不甘心自己儿子屈居人后的。
可她进取的办法不是让她的儿子努力读书,而是灭掉比他儿子优秀的嫡子。
她觉得,她儿子其实并不笨,而是被嫡子这块绊脚石给阻碍住了。
就在苏正十一岁那一年,他的二娘假意带他去看花灯,结果却在人潮拥挤之中故意跟他走散。
待到二娘回了苏家,却没能把苏正一同带回来,这就让苏老爷十分气恼。
于是,撒出去两百个家丁,全城寻找大少爷。
马不停蹄地找了一个晚上,几乎搜遍石城的每一个角落,还是不见苏正的身影。
第二天,苏老爷发出悬赏,若有人能够找到大少爷并且把他全须全尾地送回来,就会以千两黄金做酬谢。
这样巨大的一笔赏金,不要说是在石城,就算整个玉阔国都是独一份。
可即便苏家卯足了力气寻找苏正,他还是没有一点音讯。
事实上,二娘跟他并不是简单的走散。
为了彻底除去这个眼中钉,恶毒的女人原本是想把这孩子杀死的。
可她又担心,一旦事情有一天败露,苏老爷定会要了她的命。
再加上,牵扯到人命,毕竟还是不太敢做。
若是把他送走,走得远远的呢?
她又担心他会找回来。
最后,她想了一个正常人都想不出的办法。
——差人把苏正送进宫去做太监!
二娘知道,一旦把苏正变成半男,就算他还活在世上,也没有颜面再回苏家。
哪怕他再回到家里来,由于没办法传宗接代,苏老爷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重视他了。
届时,她的儿子是家里唯一一个能够繁衍子嗣的人,若是儿子再生了儿子,岂不是一切都争回来了?
——子嗣,在大户人家是顶顶重要的事情。
苏家虽然是石城的首富,可在都城一点人际关系都没有,她不怕苏老爷会找到都城去。
再就是,太监一旦进宫,定要老死在宫中才是,如果胆敢私逃出宫,被逮到就是个死罪。
想必聪明的大少爷一定会屈从,安心地苟活在宫里。
既如此,不仅留了大少爷一条命,也除掉了自己儿子的绊脚石。
遂,苏正的二娘费了好大的劲,终于买通一众人马,绑架、运送、把他送进了宫里去净.身,简直就是一条龙服务。
从在石城被抓开始,苏正就被迷昏了。
到了都城,进了宫,躺在了手术床上,他才恢复了意识。
准备净身的那一刻,他吓得彻底清醒过来。
虽然不知道那些不长胡子、说话软塌塌的男人围在他身侧要做什么,但他看见了一个胡子拉碴的人拿着一柄锐利的弯刀,且在冲他坏笑,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让他下意识喊叫出声。
就在他挣扎的时候,身边的几个人压住了他的手脚,使他无法动弹。
而那个长胡子的男人,一把撕开了他的衣裳。
“孩子,别怕,一下就好!”胡子男虽然长得粗犷,但声音却很能安抚人心。
“不——”他没能被安抚住,而是歇斯底里地狂吼一声。
就是这一声,救了他自己的性命。
当时,刚得宠的云妃娘娘亲自到内务司选宫人,无意间听见了凄厉的惨叫,便着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么一问,耽误了落刀。
而云妃得知哭喊的是一个不愿意做太监的男孩,就责令内卫司的人把孩子交给她处置。
虽然这不太合规矩,但宫里的人都懂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是得宠的妃嫔,都是有特权的。
遂,他们便把苏正交给了云妃。
苏正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云妃领走的,当时他已然惊吓得没了神志。
恢复意识,已经是两天之后。
当美丽善良的云妃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眼泪难以抑制地流了出来。
“孩子,别哭了。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着人送你回去!”云妃摸着他的头,慈爱地说道。
若是换做别的孩子,在险境中被搭救,想来感谢一番之后,一定会回到自己父母身边。
然而,苏正却偏偏没有这么做。
他实在厌倦了那种被摆放在耀眼光环下的日子。
父亲为了扩大苏家的影响力,到处炫耀儿子的才能,从来不考虑儿子的感受。
有一次,苏家的一个分店开张,父亲竟然让发高烧的他去参加剪彩仪式。
当时,母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希望儿子可以留在家里休息。
然而,无情的父亲却一脚踢开了母亲,拎着他的手臂,硬生生把他扯下了床榻。
就是那一次,母亲因为被踢中了心口,落下了心痛的毛病。
而平素的生活之中,母亲更是无法为儿子做一丁点的主。
久而久之,郁郁寡欢的妇人身子越来越差。
终于,两年之后,她生了一场大病,离开了人世。
正室过世,按理说偏房是可以扶正的。
可父亲碍于二娘曾有过的那种身份,不想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他表面应承二娘,扶正的事情却迟迟未有动静。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二娘才会肆无忌惮地对苏正这个嫡子下手。
今时今日的苏正不想再回石城去生活,他不愿意做别人的棋子。
更何况,母亲不在了,那里早就没有他留恋的东西。
他现在年纪还小,回去之后不仅要继续过那种没有自由的生活,搞不好又要被二娘算计。
想来家人一定以为他已经死了,莫不如就让那个名震石城的“苏大少爷”彻底消失吧!
做了这个打算,他便跪在了云妃娘娘的面前。
“姐姐,正儿的双亲都已经不在了,就算回了家乡,也是无依无靠的。就请姐姐收留正儿吧,让正儿做什么都行!”
云妃救他的时候,他已经被吓蒙了,没有听见那些人喊她“云妃娘娘”。
但直觉告诉她,这个姐姐有恻隐之心,是好人。
这倒是叫云妃为难了,“可是,宫里除了皇上和皇子,是不允许有男人的。”
小苏正的心沉了下去,难道他还要回到石城去过那样的日子吗?
然,未及他彻底失望,云妃便做出了安排。
“正儿,这样吧,我先把你送到玄静庵去。你且在那里生活一段时间,待到成年了,再谋点事情做。”
苏正并没有听清楚云妃要把他送到哪儿去,但他频频点头,只因为相信这个美丽的姐姐。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自己口中的“姐姐”,竟然是皇上的宠.妃。
就这样,苏正去了玄静庵。
住持师太原本是看在云妃娘娘的颜面上才收留的他,可是,当他出现在住持面前的时候,老尼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文静的孩子。
庵里都是女眷,第一次有男孩子入住。
尼姑们却并未把苏正当成男孩。
整日混居在尼姑中间,苏正的性格也逐渐阴柔了许多。
及至几年之后,小男孩长大成人,便离开了尼姑庵,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
而此时的云妃娘娘,已然遭了大难。
身在宫外的苏正帮不上任何忙,他只是偶尔能够探听到云妃的一点消息。
最后来,他听说云妃死在了冷宫。
未及报恩,恩人就已经香消玉殒,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想来想去,他决心把云妃娘娘娘对他的恩德回报在娘娘的儿子、也就是尚且年幼的四皇子身上。
可他是一介平民,是接触不到皇室中人的。
遂,他便在都城里扎下根,做起了小买卖。
他想,总有机会能够遇到恩人的孩子,也总能有报恩的那一天。
离开玄静庵之后,苏正曾经回了一趟石城。
只几年而已,没想到曾经的石城首富苏家,已然落败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
二娘的儿子不学好,十来岁就跟着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个狗腿子出去厮混,吃喝嫖赌样样都沾。
父亲管教他,他不仅不服管,竟然还找人把父亲毒打了一顿。
二娘跟着儿子沆瀣一气,甚至她自己也养起了小.白.脸。
父亲悲愤交加之下,卧病在床。
得了大权的二娘母子不肯为父亲看病,使得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鼎鼎有名的苏老爷病死在了榻上。
而二娘母子,没用两年的时间,就把庞大的家业挥霍一空。
家里没了钱,曾经围着二少爷转的那些人都躲得远远的。
堂堂苏家二少爷,挨个去求人家周济他,被拒绝之后,恼羞成怒,想对人家动粗,结果,却被那群人活活打死。
值得一提的是二娘的命运。
这个女人在儿子惨死之后重操旧业,又进了花楼去卖。
只可惜,她已经不是当年风华正茂的模样。
当年她命好,接的第一个客人就是去花楼应酬的苏老爷。
因为她乖巧可人,苏老爷当时就给她赎了身,且接到了苏府去做姨奶奶。
哪成想她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觊觎本不属于她的东西,祸害了整个苏府。
人老珠黄的二娘,别说做不了花楼的头牌,甚至可以说,花楼里任何一个姑娘都比她的地位高。
她这种货色,只配待在花楼最底层。
苏正偶遇在别处谋差的老管家,得知了二娘所在的花楼名字。
他曾经想过去看望她,为她赎身,再给她一点银钱做小生意,好歹不要再过那种肮脏的生活。
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去。
当年看花灯被抓的时候,在吸了药粉彻底晕倒之前,他喊了一声“二娘”求救。
她明明听见了,也转头看了他,却笑着冲他摇头,转而挥了挥手。
那个记忆留在他的脑海里,永远挥之不去。
之后,他又回到了都城,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终于,十几年过去,成年的四皇子被赐封为“昕王爷”,且在宫外有了大宅子。
得知消息之后,他便来了昕王府。
其时,他已经是五家书画斋的老板,在都城的书画界已经小有名号。
但在知道四皇子出宫居住的那一天,他就贱卖了全部的产业。
面对突然之间冒出来的报恩之人,贝御风是存着戒心的。
当苏正道出了玄静庵里一个尼姑的小名儿,这才被昕王爷信任。
——这个尼姑的小名儿,正是当年的云妃娘娘所赐。而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且都是与云妃最亲近的人。
又一番畅谈之后,两人竟然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都能够达成一致。
恰逢昕王府里还没有管事的人,昕王爷就请苏正做了管家。
此事正合苏正的心意,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就是在那个时候,贝御风感觉到在宫外有个落脚之处是多么的重要,几经考虑,他看中了青隐寺。
那里的住持为人十分正直,是个可交之人。
遂,几番来往之后,就像当年的玄静庵是云妃娘娘在宫外的一个落脚点,青隐寺也成了贝御风的一个隐秘去处。
并且,因了云妃当年的情谊,加上苏正的原因,玄静庵跟昕王府也关系匪浅。
看到这里,亲们终于能够明白,贝御风为何会取笑苏正像个娘们儿,而苏正,与玄静庵是怎么样的一段渊源了吧!
世上的事情,都是有因就有果的!
做了昕王府管家的苏正,原本是秉承报恩的心态,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昕王爷本人的欣赏完全不亚于当年对云妃娘娘的敬重。
今天,主子忽然间眼睛看不到,这便让他心急如焚了。
等待大夫到来的这段时间里,他揸着手,站在榻边,不敢离开,也不敢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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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中午,玉阔国皇宫,勤政殿。
贝凌云坐在龙椅上,睨着殿中央跪着的人。
“把你的话再给朕重复一遍!”冷鸷的语气,令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柔弱的女人早已体如筛糠,战战兢兢地把刚刚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虽然还是前言不搭后语,但意思与刚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大殿内又恢复了平静。
然,静的是空气,人心却是此起彼伏的。
只要皇上发威,所有人都要提心吊胆地担心脑袋不保。
“徐盛,带她下去。”终于,皇上冷冷地下了一道旨。
可女人忽然间好似充满了力量,“咚咚”叩首,“请皇上帮民女救救婆婆和夫君……”
“下去吧!”男人的声音寒冷得好似门外的寒风。
“皇上……”女人还想哀求,但被徐盛召来的侍卫给拖了下去。
稍后,徐盛回来,“皇上,已经让侍卫驱她出宫了。”
“很好。”男人蓦然起身,离开龙椅。
“皇上,您这是……”老太监不敢妄自揣度。
“摆驾玉华宫!”微微仰头,眯眼,狠色洒满了整个脸颊。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贝凌云已然端坐在了玉华宫的软榻上。
“苏妃,你很会享受,连软榻都比其他妃嫔宫中的要好!”手摸着榻上的金丝锦面,男人脸上的寒色未有丝毫的减退。
面对忽然莅临的皇上,苏妃心里十分没底。
她以为,是手钏的事情被那三个臭女人窥见了端倪,皇上知晓之后,特来问罪。
然而,男人却出口夸赞她,这就叫她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谬赞了,嫣儿没有刻意装扮自己的居所……”这话说得差强人意。
男人又冷笑一声,“朕觉得,你的权力简直要通天了!”
听了这话,残脸女人马上跪了下去。
“皇上,是不是臣妾做错了什么?若是臣妾有何做得不好的地方,请皇上明示!”女人这么做,应该是主动出击吧!
她总得知道自己在男人那里犯了什么错,才能想出应对的办法。
然而,他却不喜欢一下子都说出来,而是十分中意“打哑谜”的游戏。
“做错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非要朕亲自说出来?”听这个语气,好像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苏雪嫣没敢抬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烫花地毯,“臣妾真的不知!”
“你不知?那你的奴.才总应该知道吧?”
“奴.才?”女人终于抬头,满脸的无辜,“皇上所说的奴.才,指的是谁啊?”
贝凌云嗤笑一声,转而环顾四周,“你的宫人都在这里了吗?”
“是的。”她仍处在懵然状态。
因了平时的闲暇日子太多,她的最大乐趣就是指使宫里的人忙来忙去。
即便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她也要所有人都站在宫门口或者殿内候旨。
今天皇上驾临,玉华宫全体宫人就都规规矩矩地立在殿内,随时等候吩咐。
男人听了女人的话,细细打量起宫人来。
当他看见了周婆子,便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向肥硕的身躯,“你,给朕出来!”
周婆子没想到自己会被皇上钦点,不禁反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纳罕,“皇上说的是老奴吗?”
男人不耐烦地点点头,“给朕滚出来!”
这可是地地道道的圣旨,周婆子岂有不尊崇的道理,赶忙颠颠儿地扒拉开周围的人,抖着肥肉,来至皇上面前。
她本是想先福礼后叩首的,可刚刚福了福身子,就被男人给阻止了。
“朕问你,你认识静慧师太吗?”脸上毫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是喜是怒。
周婆子愣了愣,继而下跪叩首,“回皇上的话,老奴不认识。”
“不认识?”转头看了一眼徐盛,倏然笑了,“徐盛,这老.东西竟然说她不认识静慧师太!”
老太监陪着笑脸点点头,他知道,主子的笑容背后隐藏着超大的怒火。
“你最好说实话,别惹皇上不高兴!”徐盛望着狡诈的婆子,旁敲侧击道。
无奈,周婆子还是嘴硬,“皇上,老奴真的不认识什么师太啊……”
虽然嘴上不承认,她背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为了专心帮娘娘对付三个新进宫的妃子,她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跟静慧的弟媳妇联系了。
难道这段时间,静慧出了什么事情?
还是她承受不了压力,把被迫刺杀的事情捅到了皇上这里?
婆子不敢确定什么,只有静观其变。
这件事情,若是承认了,必死无疑!
若是硬撑着不说,皇上没有切实的证据,想来她还有一线生机。
她知道苏妃的狠毒手腕,觉得不能轻易牵扯到这位绝情的主子。
“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招认了!”男人掩藏起来的愠怒终于爆发。
“皇上……”苏妃见状,赶忙以膝做脚,蹭到了男人的膝前,“嫣儿想知道,那个静慧师太究竟怎么了?皇上何以如此动怒,甚至不惜纡尊降贵、亲自审问拷打一个老婆子?”
她这么做,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奴婢。
实在是周婆子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一旦受了刑罚,她一定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把所有的事情都招认出来。
女人这一招的用意被精明的男人看在了眼里,他便想跟她好好玩一玩了。
“爱妃,朕听了一些风言风语,实在觉得耳朵不清净。反正今天闲来无事,不如就好好问一问她!”莫名其妙的笑容,让看过的每一个人都觉得冷飕飕的。
“皇上……”苏雪嫣还想撒娇,却被男人的手势给阻止。
旋即,贝凌云转头侧视徐盛。
“去,到内卫司,找两个最会施刑的人过来。”
徐盛领旨离去,没一会工夫,就带着两个人,脚步匆匆地赶了来。
“你们两个,给这个婆子用一用刑,要用到她对朕说真话为止!”语毕,悠闲地抓起了软榻前小方桌上的吃食,顾自享用起来。
内卫司的人接了圣旨,行事起来是没有一丝懈怠的。
他们把周婆子摁在了地毯上,只用了“灌顶”这一招,就令她爆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哀号声。
解释一下“灌顶”,其实就是令受罚者跪着,站在她的身后,一只脚蹬在她的肩头,两只手扯着她的长发,一拉一拽之间,产生强大的扯力,令受罚者的脑袋疼得好似被铁锤敲打似的。
这个刑罚下来,通常会掉落半个脑袋的头发。
贝凌云听了婆子的叫声,眉头打结,顺道扔掉了手中的桂花糕。
“朕问你,说不说?”看着周婆子,语气依旧冷冽。
周婆子张了张嘴巴,却以余光扫见了正在怒视她的苏妃,心里便犹豫起来。
“好吧,那就继续,别一下就弄死了,最好让朕多看几样刑罚。”板着脸,往后靠着身子,倚在了软榻上。
接下来,两个施刑的人又用了“坠月”的手段。
所谓的“坠月”,名字听着文雅,实则办法有些龌龊。
“坠月”是专门用来对付女性受罚者的。
这个惩罚要让女人站着,一个人向后拽着她的头发,另一个人向下扯着她的胸口。
几乎没有人能够承受这样的痛苦。
周婆子刚一上阵,两个施刑的人还没有用尽全力,她就疼得差点背过气去。
殿内的人听着婆子的惨叫,一个个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皇上,求您放了她吧!嫣儿去帮皇上劝劝她,让她不用用刑也能够说出实话,好不好?”苏雪嫣担心婆子马上就会招供,赶忙继续哀求。
然而,已经被惹火的男人怎么能那么轻易地放手!
“继续——”没有搭理女人的哀求,冷漠地吩咐行刑者。
然,未及第三波刑罚开始,周婆子便妥协了。
“皇上,不要再给老奴用刑了,老奴什么都招!”
男人轻蔑地望了婆子一眼,“现在想招?可是朕已经对内卫司的刑罚感兴趣了,怎么也得再让朕看一种刑罚才行啊……”
说着,做了个手势。
随后,“飞马”闪亮登场。
这个“飞马”,对于学过舞蹈的人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
可像周婆子这样的胖女人,是绝对招架不住的。
“飞马”,就是做“一字马”。
可这个“一字马”跟舞蹈基本功里的“一字马”还有所不同。
它并不是要受罚者自己在地上做出“横叉”和“竖叉”,而是由行刑的两个人亲自操刀。
他们会让受罚的人仰卧在地上。
然后,两个人一边一个,站在受罚人的身侧。
随后,每人扯着她的一条腿往上扳。
待到扳不动的时候,两人就地坐下,把自己的脚蹬在她的胯骨外侧,如此作为受力点,然后手握她的脚踝,用力把她的腿往她头顶的方向硬拉。
只要皇上一刻不喊“停”,他们就会一直扳下去。
如果皇上到最后也不让停,那么,她的双腿就会被活生生地扯断。
周婆子身材健硕、骨骼强壮,本来就没用什么柔韧性可言,经过这么一抻一扯的,骨头节便发出了“咯咯”的响声。
“皇上……,老奴招……,全招……,求皇上饶命……”
此时的周婆子,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秘密都说出来。
包括她当年如何跟表哥苟.且那些丑事,都愿意不吐不快。
贝凌云没有马上喊“停”,又看了一会,终于在周婆子濒临晕厥的时候,做了个“停”的手势。
“皇上,求您饶了老奴吧,老奴也是逼不得已的……”蓬头垢面的周婆子开始了“自保”行动。
“说吧,朕听着。”贝凌云仰着头,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可苏雪嫣不能让周婆子说下去,婆子所知道的任何一个秘密,都足以令她招架不住。
“皇上,是不是周婆子在外面私自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若真的如此,请皇上把惩处的权力交给臣妾,臣妾一定不会姑息!”她必须率先表明立场。
男人却一把将她推开,“一会有你说话的时候!”
这就让女人更加惶恐不安起来。
遂,几乎是滚爬着来至周婆子面前,揪住了她脑后的乱发。
“说,你是不是背着本宫在外面做什么坏事了?”手指用力,恨不得把婆子剩下的头发都给扯掉似的。
面对主子的无情指责,周婆子的心凉了。
“娘娘,您不要怪老奴不忠,老奴也是没有办法……”用力拔掉女人手中的头发,转而往皇上面前爬着。
她是看出来了,这个时候能够救她的不是自己的主子,而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
人在性命攸关的时候,都会选择自保。
何况,还是周婆子这种自私的人。
想来苏雪嫣的内心一定恨不得马上把周婆子碎尸万段!
“皇上,前些日子,臣妾因为一些琐事而惩处了这个婆子,待会她搞不好会污蔑臣妾指使她作奸犯科,请皇上千万不要轻信啊!臣妾虽然称不上贤良淑德,但绝对不会做出令皇上失望的事情!臣妾对皇上一片忠心,可鉴日月!”她见无法阻止婆子坦白,只能如此解释,希望可以帮到自己。
然,男人听了她的话,却以讥诮的目光盯着她,仿佛她是一个小丑,正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最拙劣的戏码。
其实,连女人也觉得自己是在一众宫人面前出丑,可事已至此,她又能怎么办呢!
“好了,任何人等都不准打断婆子的叙述。若有违者,就地正法!”贝凌云凝望着苏雪嫣,面无表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