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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夏这话一堵,明绮哪好再说什么,当然,让她承诺一句愿意帮着撮合宋红然和景文世更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她哥哥中意的是秦家小姐,单单就宋红然这个人来看,品性不端,性多轻浮,不是良配。
不好推脱,干脆,明绮就闭着嘴巴不说话,一个劲儿的喝茶,安安稳稳的当个河蚌,能奈她何?
宋夏自是不会甘心,连忙接着说道,“当年你在青州时,宋家可待你不薄,一应的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比照着宋家嫡出小姐来的,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人呢,这恩得记着,不然就容易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忘恩负义。”
明绮真真是要笑出声了,如果今日宋大夫人站在她面前说这一番话,明绮自是心甘情愿的毫无怨言,但宋夏这么说,又是哪门子道理?
宋夏见明绮依旧不发一言,也不生气,照旧笑容满面的,“当然了,明绮你最是个心善的,人又热心单纯,自不会如我说的那般,你说,是也不是?”宋夏面色期待的望着明绮,“你自小一道大的这些姐妹,各个都攀了高枝,嫁得好人家,府里可就红然婚事没个着落了,你与我家红然境遇相似,定也能理解她的苦处的。”
呵,果然老古话说的有道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宋夏和宋红然不过两个人合计,说出来的话,明显就是在给明绮下套,若是明绮不应,倒显得她不仁不义似得,不过,她倒是好奇了,这宋夏怎么会如此看重她哥哥的。
好一番斟酌,明绮秉承少言少错的原则,只说了一句,“夏姨说的有理。不过,明绮自问不若夏姨说的那般好。有些事还是要家中长辈做主。”
宋夏也不忌明绮软硬不吃的态度,赶忙着再接再厉,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声音突然轻了下来,语调颇有几分神秘,“夏姨我句句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哪一字那一句不都是诚心实意的,要说当年在青州时,我就看着你,觉得这小姑娘哪哪儿都好。粉玉团子似的人儿。日后长大了定是不差……”
宋夏微微往前伸了伸脖子。音调更低,“我家红然是嫡女,我都这般操心,明绮你可是庶女。日后的婚事可是紧握在嫡母手中的,况且,我那个堂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一心扑在自个子女身上,婚事上她能为你考虑什么,左右不过俱是为着她儿子的仕途铺路罢了?”
明绮眉间轻扬,装作十分好奇的“哦?”了一句,心中却不住思量宋夏说这话的意图。
“我是真心实意的为你打算,也打从心底里疼你……夏姨我夫家的堂侄儿。仪表堂堂,孝顺长辈,人品相貌俱是上上之选, 家里还有些田地,最重要的。他可是家里嫡出的哥儿,其他姐妹可都嫁人了,只要你一进门,那就是直接当家做主的主母,还没有姑嫂妯娌的麻烦……”
宋夏说的眉飞色舞,洋洋得意,似是施了天大的恩惠一般,“明绮,也就是夏姨我真心疼你,这么好的一门亲事,我赶紧的头一个就想到了你,若是你愿意帮上我家红然一把,夏姨我二话不说,立马就递帖子去我夫家堂妹那,定将你们俩的亲事弄的事漂漂亮亮的,让你嫡母一句话都插不上。”
此番,明绮终算是已尽了小辈之礼,坐在这小半时辰听宋夏说这些话,已然很有气度了,明绮深觉若是搁在前世,她早就当场拂袖走人,哪还会有个好脸色。“夏姨,天色真的不早了,这次明绮就先回府,夏姨不必再送。”明绮说着,利落的赶忙起身,甩着袖子就拉开了屋门,守在外头的翠花和另两个府里的小丫鬟瞧见,连忙迎了上来。
还未待明绮一只脚跨出去,背后就响起宋夏含着怒意的声音“景明绮,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道好果子香。”
明绮身形顿了顿,回头迎着烛火看过去,逆光下,宋夏的面容怎么看都觉得有一丝扭曲。
“你要想清楚,一个庶出的小姐,能嫁入我夫家堂妹那样的人家当主母,可是多了不得的事,你在府里是什么身份地位,我那堂妹能好好待你去,等你日后婚事定了下来,庶出的姑娘,不是做妾就是当填房,要么就给个穷酸秀才当婆子,我给你说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子,搁在任何时候,你都是高攀不上的。”
宋夏扬着脸,年近四十的年纪又经历了夫家败落,即使打了许多层的粉,面上的苍老和刻薄却是怎么都遮不住。她笃定明绮一定挡不住这个诱惑,要知道,庶出小子娶嫡出的姑娘还有可能,反之,却是怎么都配不上的。自个能做到这般,眼前这个小庶女还不得感激涕零,现在这样态度不明,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哪有人遇上这种好事还能不心动的。“明绮,你可想清楚了,”宋夏抬起染着鲜红汁水的双手,左右随意的看了看,“我夫家那位堂侄,那边排着队要嫁他的好姑娘可多得是,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与其被我那脾气蛮狠的妹妹推入火坑,还不如让我帮帮你……”
翠花和另两个小丫鬟,原先不知出了何事,但此时一听,哪有不明白的,翠花赶忙就要将屋门给关上,她就是再不知,这可关系到自家小姐的名声大事。
明绮一个伸手制止了翠花关门的举动,微微轻笑着迎向宋夏的视线,宋夏也笑了起来,心知定是这小庶女心动了。早说嘛,这么大的好事,轮到她头上,半夜睡觉还不得乐醒。要不是因着景文世大有前途,性格相貌俱是上乘,自家女儿又一根筋似的喜欢,自己也犯不着来看得起这个小庶女。
哪知,明绮笑着笑着,只眼神亮亮的留下一句话,还未待宋夏反应过来之际,就干净利落的领着丫鬟走人,连个背影都没给留下,只将宋夏气的在原地死死捏着衣角,破口大骂。
“我未来嫂嫂必定要是名门闺秀,可惜。红然姐姐,既算不上名门,更不是什么闺秀,告辞……”
回去的路上,明绮胸口闷得慌,坐在轿子里,更是觉得难受,眼见再过一条街就是景府,明绮招呼一声,就领着翠花和另一个小厮。准备走回去。也好散散胸口的热气。
“小姐。你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回府后叫个大夫来瞧瞧?”翠花皱着脸,十分关切的问道。她看着明绮额头上冒出的一层层虚汗,心中更是担心。
“无碍的。”明绮摆摆手,白日里虽然略显得闷热,但晚间的几丝凉风吹过来,倒是沁人心脾的舒畅。走了几步路,明绮觉得心胸里通畅多了。虽然无需在意旁人所说,宋夏那些歪理也多有夸张,但她这说出口的话,真是着实惹人厌,明绮自问。自己最大的心魔就是亲事一事,她总是直觉的担心,这件事必定不会如她所愿。
明绮早早就打算过,按理说,以她的身份地位和景文世回京述职后的官声。嫁个小康人家的普通秀才还是绰绰有余的,日后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虽不说多美满幸福,但好得也算安泰。但,她最怕的就是景狄和宋氏“特意”的为自己婚事打算。如今景老夫人身子不如从前,一般也不太问事,以往宋氏做事还能有景老夫人压着,可今时今日……诶……
“小姐,你可是担心今日宋夫人说的那番话。你放心,文世少爷定会帮小姐的。”翠花眼见明绮的脸色越发的郁闷,小心问道。“最起码,听宋夫人的语气,似乎那位公子也是不错的。”翠花扬脸试探着说,眼睛眨个不停。
“呵,”明绮轻扯嘴角,脚下步子慢悠,“你可知道红然为何姓宋,还没有随着她爹的姓氏?”
翠花眼睛一瞪,若不是自家小姐提起,她倒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好像是很奇怪,为何红然小姐姓的是娘亲的姓氏呢?
“夏姨的夫家姓傅,红然原先没有跟着夏姨回宋府之前,也是姓傅的,”明绮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就算是丈夫身死,夫家败落,也不至于到给女儿改姓氏的地步。”
翠花听得认真,她觉得自家小姐此时神色,怎么看怎么不好,月光下,似是要随时散了的模样,很像小时候,村头小梅姐姐有一日哭着和她说要被爹爹卖掉抵赌债时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
“夏姨嫁的傅家,也算是青州大富之户,可惜,自从傅家老太爷去世之后,整个傅家散成一盘沙,生意不兴,府门不旺,败了多处商铺。长久以来享乐奢靡的习惯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银子不够,傅家就开始典卖家当。那傅家的家主,是个最爱享乐的,极好女色,府中养了成群的歌姬,家中银钱不够时,就一个个的将那些歌姬卖入烟花之地,到了后来,凡是傅家庶出的女儿,都无一不嫁入富户人家,不管是为妾还是填房,只要彩礼送的多,即使是给快要半截入土的老头当通房,傅家也是愿意的。而傅家的少爷,娶进门的都是带着大笔嫁妆银子的姑娘,出身性格全然不考虑。”
明绮的话音隐隐幽幽,一个姓氏家族的兴衰,往往最主要的就是后继有人,这傅家老太爷也算是眼光毒辣之人,生意做得在青州当地是响当当,可惜,留下来的小辈,都只懂得享乐,不说开辟,连个守成之人都找不出。
“银子再多,总有败光的一日,况且傅家的主子们不仅好色,还嗜赌成性,以前有老太爷照着,赌坊的人也不敢找上门,后来老太爷没了,赌坊的那些人整日喊打喊杀的上门追债。到后来,傅家差不多已是在明码标价的卖女儿了。所以,我那姨夫一病死,夏姨忙不迭的就带着红然回了娘家,还赶紧的给红然换了姓氏,毕竟,傅府的姑娘,在青州的名声着实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