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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程然诺!醒过来,快醒过来!”南烛有些惊慌失措,她不断用力摇晃着程然诺,试图将她从幻象中唤醒。
“程然诺,程然诺!”另一个声音惶恐的一遍遍唤着她,一声比一声更高,好似绳索般要将她从无边的深渊中拽出。
但他的声音好似是从世界的另一端传来,朦胧与模糊中,她依稀看到光晕逐渐明亮清晰起来,连同他的五官也一点点呈现在眼前,原来他的眼睛这样黑,就像一片无边的黑海,带着千层涟漪万重波澜扑面而来,还有他那笔挺的鼻子和柔和的下巴都如此熟悉。
“危钰!”程然诺猛地深吸一大口气,当冰凉的空气瞬间侵入肺腑时,她的心也不由剧烈颤抖起来,难道前世杀自己的人竟是……
“你终于醒了!”危钰猛地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程然诺微微一怔,才明白过来,原来她终究是没有看清杀手的脸。
她慢慢伸出手回抱住危钰,她轻垂下头依偎在他的肩上,这次她又没能看到前世杀自己之人的脸,但她竟是如此的庆幸,庆幸不是他,庆幸此刻他的慌张和害怕。
他如获珍宝般紧紧拥抱着她,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心脏快速有力地跳动。
“这次又是一无所获,我虽然看到了她的前世,但在她的前世里并没有看到你。”初冬凛冽的寒风刮过程然诺微乱的发丝,她忽觉有些抱歉,抬头怔怔望向夜色里的危钰。
他将双手插入黑呢大衣的口袋里,只对她微微一笑,“无碍。”
夜色下都市的霓虹灯忽明忽暗,寒风一阵阵袭来,他的笑眼却温和得令她神往,“什么无碍,下次我再约南烛,到时候我好好看看……”
程然诺的话还未说完,危钰却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异常紧张地凝视着她,“不行,不能再去了,太危险了,今天我在外面就一直听见她在叫你,可你怎么都醒不过来,如果你真的醒不过来……”
“你在担心我?”程然诺眨了眨眼,昂头望向他柔声问道。
危钰一怔,握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一捏,忽又松开了手,他垂下一双修长的眼睫不再注视她,“当,当然,你要是出事了,我就,就找不到她了。”他说罢,稍稍用力握紧放在口袋里的手。
程然诺只觉心如寒风一样冷到了极点,原来又是因为她,因为一个前世虚幻的,甚至今生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女人。
她望着他黑色的背影,他很高有些微瘦,寒风轻吹动他黑呢大衣的下摆,程然诺不由倒吸了口冷气,冰凉的空气一瞬间灌满她的肺部,几乎冷得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但她却微微攥紧拳头,指甲扎得掌心一片雪白。
她不想等了,她想问了个清楚,知道个明明白白!
程然诺只觉整颗心砰砰直跳,速度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蹿出身体一般。
“危钰,有句话我想问你。”程然诺猛地顿了下身子,回头怯生生地说道,她几乎都能听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走在前方的危钰顿了下,他慢慢转过身来远远地望向她,他乌黑如墨色的眼睛依旧沉冷,看不出半点的情绪,其实程然诺有那么一瞬的犹豫和害怕,但她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忽然跑过去一下猛地扑进他怀中。
危钰踉跄着后退两步,任由她将头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前,她死死抱住他,鼻翼全是他那熟悉的甘苦芳冽之气。
“危钰,我喜欢你!”程然诺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像拼了命似的大声喊出这句藏在心底的话。
身旁的音乐喷泉霎时喷出冲天的水柱,水柱足足窜起十多米高,到达顶端后,又“哗”的一下向四周散落开来,晶莹的水花在五彩的灯光照耀下,如同一幕又宽又大的翡翠水帘。
“对不起,也许别人不懂,但你一定懂,前世的她,就算我想忘也忘不了。”危钰的声音低得恍如蚊蚋,在流光溢彩的音乐喷泉前,他缓缓掰开她紧搂自己的手。
其实这本就是已知的答复,只是程然诺心里总想着或许有那么一丝希望,哪怕这希望只是奢望。
“我懂,我当然懂,这世上唯有我最懂你……”程然诺慢慢松开手,他的温度在自己怀中逐渐流失,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自说自话,好半晌嘴角才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呵呵,我,你不会当真了吧?我刚才开玩笑的!”
程然诺昂头对着他咧嘴在笑,但她只觉心如刀割,明明嘴在笑,但眼睛却好像下一刻就要涌出泪水似的。
五颜六色的射灯打在水花四溅的喷泉上,旋转的水柱越发晶莹剔透,喷泉向四周洒落下颗颗水滴,飘飘渺渺地落下来,形成的一层薄薄的水雾,将他们两人笼罩在水汽朦胧的轻纱内,危钰低头静静看着她,手不由自主地握紧,隐约间连青筋都微微凸起,“你,你当真是在开玩笑?”
程然诺凝视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他真的是个傻子吗?
她怎么可能是开玩笑?
“我当然是开玩笑啦!其实,我是打算给别人表白,想,想着你刚好也是个男的,就拿你来练习练习,可,可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个处女座,是吧?哈哈!”程然诺仰头嘴角笑得越发灿烂。
她很庆幸,还好此刻刚好有夜风阵阵袭来,喷泉顿时被吹得抛洒出如万斛珍珠般的水滴,似烟又似雾,倒叫他们这样近的距离却看不真切对方了,否则,她想他定会看出自己含满泪的双眼。
危钰的胸膛微微起伏,他的喉结上下移动了下,“那你,你打算跟谁表白?”
程然诺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她只痴痴地瞧着他,她嘴唇微动正要说话时,手机却响了起来,她盛满泪水的双眸低头瞧了下屏幕,只隐约看见上面跳动的名字,随即就举起手机屏幕咧嘴对危钰道:“他,我就是要跟他表白!”
瞬间音乐再次响起,无数道喷泉噌地腾空而起,危钰的嘴角轻轻抽动,隔了一会儿才缓声道:“刘闳?”
“嗯,我要去表白了,祝我成功吧,明天见啦,危老板!”程然诺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可就在她转身接通电话的一刻,泪水却顷刻决堤而出。
广场中心的喷泉随着音乐的摇摆,倏尔钻出又霎时跌落,危钰站在喷泉前纹丝不动,他望着程然诺远去的背影,忽有种颓然之感。在程然诺陷入深度催眠时,他在门外听到南烛医生喊她的名字,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他像发疯似的拥抱住她,一遍遍不断喊她的名字。
这种感觉就像前世那个女子在自己面前死去一样,那种恐惧和害怕如海浪般狂卷而来,他真的很怕,他怕她陷入催眠再也醒不过来,他甚至想过,哪怕不再找前世那个女子,他也不愿让程然诺就此消失。
危钰望着程然诺逐渐消息在夜色里的背影,他忽抬脚往前迈了一步,正要追上去时,身躯却如同灌铅般,瞬间被钉在了原地,他伸手按向剧烈疼痛的左心房,那个萦绕牵绊的女声再次响起:“若有来生,我只愿你忘了我,不要找我、想我、念我……”
他艰难地抬起充血的双眼,程然诺远去的背影却逐渐幻化为前世的幻象,依旧是那只白皙如雪的纤手垂在血泊中,断裂的玉镯被鲜血染得猩红,滚烫的血液如同淋漓的书法,淌满了地面。
在找到前世的她之前,他本就没有资格和能力去爱别人。
她口口声声说要他忘了自己,可他明白自己之所以被前世的她所禁锢,因为本就是他欠她的……
“别哭了,你再哭我心都要碎了。”刘闳温柔地说着,又递给程然诺一张纸巾。
“你懂什么呀,我这真是被诅咒的命,表白一个失败一个,而且我居然是在跟一个前世的活死人抢男人!”程然诺说罢,又用力擤了把鼻涕。
“什么跟什么呀?我看你跟我表白失败的时候,也没这么难过。”刘闳瞧着泪眼婆娑的程然诺,有些心疼地将她垂下的发丝捋到耳后。
“你懂个屁啊,那时候小,对你都不能算是真爱,可我对他,真的,我从没这样看过一个人的眼睛,我……”程然诺的话没说完,又红着眼睛,抽了张纸巾嚎啕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你别这样,虽然我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拒绝你的,不过我很庆幸自己多了个机会。”刘闳的声音越来越软,他微睐着眼睛,慢慢低头凑向她柔软的唇。
程然诺却头一偏,用力擤了下鼻涕,“少来,我都说了一万遍啦,咱俩没戏,别想趁我病要我命。”
刘闳倚着车窗忽然笑了,他静静看着昏暗车内哭得一塌糊涂的程然诺,“怎么没戏?当初我放弃你也是迫不得已,但我说过,这次回来,我肯定要再把你追回来。”
车内本就狭小,刘闳温柔的声音如同电波般一阵阵不断袭来,听得程然诺也不由抬头望向他,“那你倒是说说当初为什么迫不得已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