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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顺治皇帝出家之时,曾写过一篇《出家偈》。其中有两句是这么写的:“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长大成人方知我,合眼朦胧又是谁?”
“我是谁”不论在哲学还是心理学中,都是非常重要的一句话。在心理咨询过程中,有时候心理咨询师会要求来访者在2分钟之内尽可能多的写下关于“我是谁”的内容,这样可以帮助来访者了解自己。
但对于“我是谁”这个问题,正如顺治皇帝出家偈中所言,小时候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我是谁”这个问题,月亮跟着我走、太阳围着我转,这是理所当然的。长大成人后我逐渐明白,原来我生活在一颗叫“地球”的蓝色行星上,这颗星球上有白种人、黄种人、黑人,我是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我们国家有大约14亿的人口,我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长得不漂亮,脑子也不算好使,扎人堆里转眼就不见了。这就是我。看起来,我似乎能给自己的存在下一个定义,可合眼朦胧之间,我又迷糊了,我为什么偏偏是我?我为什么是刘欣杨而不是范冰冰呢?我到底是谁?
我跟很多朋友交流过这个话题,发现大家都跟我一样糊涂,并且是年纪越大就越迷糊。
我把我的疑问告诉了衣副主任,他哈哈大笑着问我:“你喜欢吃肉不?”
我说:“喜欢啊,无肉不欢!”
他又问我:“你喜欢帅哥不?”
我说:“那必须喜欢!”
他接着问我:“那你喜欢穿新衣服不?”
我说:“喜欢啊,你买给我吧。”
衣副主任白了我一眼,接着说:
“喜欢吃肉、喜欢异性、喜欢穿新衣服的都是俗人知道吧?想当俗人就要活得糊涂。你看人顺治皇帝,不愿糊涂,出家为僧,从此就不吃肉、不近女色、不穿新衣服了。这种生活你喜欢吗?”
“这种生活对我来说是生不如死的,我还是比较乐意当一个糊涂的俗人。”
我这么说之后,衣副主任摇摇头,叹气道:“哎,小刘,你业障太重,看不通透啊。”接着他笑眯眯地跟我讲了一个“脱俗”的故事。
2001年,衣副主任当时还在某家医院里当精神科大夫,那时候心理咨询这一块还没有从精神疾病治疗的分类中划出去。估计很多人都知道,北京师范大学的心理咨询专业是非常出名的,但北师大心理学院是在2001年才建立的,我们现在的《心理咨询师国家职业考核》制度也是在2001年才开始试行。可想而知,在2001年之前,国内对心理问题和精神问题基本上是一锅端的状态。
那年的夏天,衣副主任所在的医院接收了一位姓郭的患者,37岁、男性。因为这位患者并不是衣副主任收治的,所以在看到来了新人的时候,他就问了给郭先生做诊断的那位大夫:“老张,这哥们儿是什么问题?”
张大夫无奈地笑了笑,说:“认知障碍。”
“认知障碍”这是个很笼统的说法,就好像别人问你在吃什么,你不回答“水煮肉片”,而告诉他你在吃“川菜”一样。
于是衣副主任说:“具体点儿啊。”
张大夫笑道:“具体?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个具体法,要不你跟那哥们儿聊聊看?跟他聊聊,你就明白了。挺神的!”
张大夫故弄玄虚,让衣副主任对这位“新来的”十分好奇。于是趁着中午饭后休息,他就溜达到了郭先生的病房。
郭先生所住的病房里摆着六张床,住了五名患者。衣主任进病房的时候发现郭先生正坐在病床上乐呵呵地听另外四名病友聊天。衣副主任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儿,发现这几个人看上去是在对话,你一句我一句,相谈盛欢,实际上就没一句话是正经搭上的,都是在自说自话。当然,他们如果能正经搭上话,恐怕也就不需要住在这里了。
1号床的老太太皱眉道:
“昨天我睡觉起来觉得腰有点疼,肯定是在我睡着的时候,医生把我的肾脏切除了。”
3号床的小姑娘听后甜甜地笑起来:
“《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这首歌可好听了,听风细雨,雨后初晴,晴天霹雳!啊,我那个晴天娃娃到哪里去了,挂在窗前就找不到了。”
5号床的大爷很感慨地接道:
“找不到的不需要去理会,它只是生命中的过客。人生苦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郭先生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听病友们聊天一边笑,却不搭话。衣副主任见状走上去问他:
“你怎么不跟他们聊天?”
郭先生无奈地笑着摇头道:
“前言不搭后语,跟他们能有什么好聊的?也就是听听、笑笑,打发一下时间,反正他们也不是真实存在的。”
郭先生这句回答,前半句出乎意料的正常,他的思维逻辑似乎并没有明显的异常,但最后一句却引起了衣副主任的兴趣。
衣副主任又问他:“他们不都坐在这里吗?为什么不是真实存在的呢?”
郭先生将衣副主任拉近了一点儿,凑在他耳边道:
“我就知道你会问我这个问题。你知道吧?人的眼睛可会骗人了,你看到的未必真的存在。就比如现在坐在那儿聊天的几个人,其实他们都是假的,都是虚设的‘布景’。”
衣副主任乐了,笑着问郭先生:“他们有血有肉,跟你我一样,怎么会是假的呢?”
郭先生盯着衣副主任看了看,半晌,他忽然问衣副主任:“你是谁?”
衣副主任说:“我是这里的医生啊。”他说着,指了指自己夹在胸口口袋上的工作牌。可郭先生却摇头。
“这也是一个设定。”
“什么设定?”
郭先生看了看窗外,笑着道:
“我们是什么?是人类。我们在哪里?在地球。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们是人类,而不是其他生物;我们生活在地球,而不在其他地方?你看看窗户外的天空,为什么那是天空而不是其他的东西,你想过吗?”
郭先生的问题让衣副主任完全愣了,他无法做出回答,因为活了大半辈子,他还真的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顺着郭先生的思路,衣副主任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
“那么在你看来,我是谁呢?”他问郭先生。
“你是一个设定。”郭先生说着指了指在正在聊天的几位病友:“你和他们一样,都是假的。”
郭先生说,从出生开始,他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是一个人类、男性,生活在地球上某个国家、某个城市、某个家庭。每当他走上大街,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告诉他,这个城市有很多像他这样的人。可他偏偏只是他,不是别人。为什么呢?郭先生认为,这些概念、这些人,统统都是假的,是用来迷惑他的假象。倘若他沉迷其中,他或许会被这些假象所蒙蔽,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这样,他死后,会掉入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或许与我们现在所生活的“世界”不一样,但同样的,那个“世界”也会用那个“世界”的规则继续迷惑他。如此,他只能永远迷迷糊糊地在各种“世界”之间辗转,得不到解脱。
郭先生的话让衣副主任联系到了很多东西,比如哲学和宗教里的一些思想、自我中心意识的形成等等。
他问郭先生,那么你认为你究竟是谁呢?
郭先生说他也不知道,但他正在尝试着弄明白这个问题。
此后,郭先生一直住在医院里,他很安静,不太爱跟人说话,总是笑眯眯地看着身边“虚假”的一切。他似乎正尝试用一种“疏离”的状态去生活。
直到今天,当衣副主任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告诉我,那位郭先生如今依然住在那家医院里。前段时间,他与以前医院的老同事聚餐,还提起过这位病人。他的同事告诉他,这人现在是愈发的玄乎了,有点“得道高僧”的感觉。他说,想要看破一切虚妄的东西,必须先摆脱这个世界强行施加给你的“规则”。作为人类,最难以摆脱的一项规则就是“进食”。规则告诉你,你不吃东西就会饿死。但饥饿在郭先生看来,也是一种迷惑人的假象。于是大约从六、七年前开始,郭先生逐渐减少了自己用餐的分量。最开始,他只是不吃肉食,吃米饭和素菜。到了后来,米饭他也逐渐不吃了,只吃一点点的青菜。如今,他每天只吃几片菜叶,有时候他甚至只喝一点水来维持生命。尽管骨瘦如柴,但身体检查的结果还算正常,他精神看起来也还不错,并不像虚弱的样子。再过不久,他可能就要进入传说中的“辟谷”状态了。
衣副主任说,如果你没有近距离的接触过“精神病患者”这个群体,可能会以为精神病院里关着的都是“疯子”。但他在精神病院工作了有六、七年,有时候他会觉得“不知道疯了的究竟是谁”。
衣副主任还说:“咱都是俗人,即便这个世界本质上真是一个‘大忽悠’,以咱们有限的智商也只能选择舒舒服服地被忽悠下去。至于那些偶尔会冒出来却又抓不住的‘奇怪感觉’,咱不能深入思考。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那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我看着夕阳余晖映衬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就范迷糊了。这夕阳下的城市与街道会不是只是一块巨大的幕布?那些匆匆行走着的路人,他们是真实存在的吗?而我又是谁?
好在,这种短路的思绪并没有维持太久,当我看到路边买四川地烤的小摊,立刻冲上去要了五串青椒烤软骨。我是刘欣杨,我爱吃青椒烤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