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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
京都
“急报……”
信兵策马绝尘而来,马喷白沫,汗透重衣,背上几面鲜艳小旗迎风招展。城门宫门纷纷敞开放行,五百里加急军报直接送到上书房,皇帝握着新到的奏报脸色煞白。
“漠北军,真的,反了?”
一句话尚未说完,已经咳喘连连。
皇帝登基五年,可自从七年前出猎受伤之后,身体一直时好时坏。登基五年来,为了公事每每殚尽竭虑,是以本就不好的身体,更加羸弱。
皇后担忧不已,每日亲自侍汤喂药,却总是不见好。
“皇上,此事重大,要不要宣缪大人和荣将军觐见?”
皇帝摇头:“不,宣顾卿和兰卿。”
卢公公领命出去,吩咐了传旨太监。
几乎同一时,坤和宫就得到了消息,皇太后冷笑:“皇帝长大了,翅膀硬了,先把歌儿打入冷宫,如今是要将整个缪家都赶出朝堂呢。”
太监恭恭敬敬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过了河才想拆桥,哼,没那么好的事儿。”
自先皇驾崩,皇上登基之后,她就越发不顺心。
皇上既不是皇帝长子,也不是嫡子,若不是自己,他如何能顺利登基?
还是太子时尚好,等级之后,就直接不将她这嫡母放在眼里了。如今这么大的事儿,偏偏连他父亲也不过问一声。如今事事越过她父亲,过不了多久,怕是要逼她父亲告老还乡了,这样的皇帝,不要也罢。
太后轻柔地抚摸着怀里的波斯猫,思量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招嬷嬷附耳过来,小声吩咐了几句,嬷嬷脸色白了一白,不过很快,便收敛了神色,行礼出去了。
太后的心思是个人都知道,嬷嬷虽然震惊,但很容易接受现实。
五年前先皇与建荣大长公主相继去世,皇后终于能够一手遮天。然而皇上七年前成婚,五年前登基,登基之后便开始大刀阔斧地提拔新秀清流,缪家被他明里暗里地打压,这几年来,动作更大了,好似急不可耐。
两方几乎都触及了底线。
缪氏女缪歌七年前进的东宫,皇帝登基之后,便封了皇贵妃,地位仅次于正宫皇后。
两年前因容妃怀孕,她生气不已,仗着太后的宠爱与皇上的纵容去找容妃的麻烦,居然生生将皇上的头一个孩子给打没了。
皇室和血脉本就淡薄,失了凰儿的皇帝心痛不已,一气之下将缪歌打入冷宫,就连太后亲自求情,也没有松口放她出来。
缪歌受不住冷宫煎熬,没多久便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太后自此越发对皇帝不满。如今皇后也有了身孕,太后心机一动,便有了其他心思。
*
梓熙听说有人造反又要打仗了,第一反应就是找地图,她得知道打仗的地方在哪儿。
可等她在书房翻了一圈之后才想起来,这时代地图是战略资源,轻易不能外泄。平民老百姓是不能私自拥有的,几比那时自己,也没资格收藏一份。
胭脂见她唉声叹气,也不知道她在愁什么。
不一会小丫头来传话,说君家少爷到了,是专门来送猫熊的。
梓熙一听,立刻将之前的事忘在了脑后,“他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等君少爷来了您自己问吧。”
*
君清明一进门就见她等着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他。
心理一动,将手上的篮子递给她:“你要的东西,给你弄来了。”
梓熙一愣,莫名其妙地问:“我要的东西?什么时候?”
结果打开篮子一看,一团黑白分明的毛绒球在里面呼呼大睡。
兰梓熙骇得差点把篮子摔出去,又是震惊又是惊喜。她语无伦次地问:“你哪儿找的?怎么把熊猫抱回来了,偷猎是犯法,哎呀这么小它爹妈找不到怎么办……”
嘴里絮絮叨叨个没完,手里捧着熊猫爱不释手。
君清明自从发现兰梓熙对熊猫这种生物的热情之后,就放在了心上。从前为了看猫熊,她时常逮着机会就进宫。之后长公主身子不行了,见她喜欢的紧,便将那对猫熊送给了她。梓熙将它们从宫里接出来,伺候天王老子一样伺候了一年,后来居然依依不舍送去放生了。
虽不说什么,可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很喜欢那两只猫熊的,可惜它们性子凶悍,轻易近不得身。君清明记在心里,想着有机会再给她弄一只小的来。这回从南地回来,路径青冥山,心里一动,就带着几个手下进山了,他运气不错,果然遇上一只没成年的。
“喜欢就养着吧,别给它喂活物便不会伤人,想养多久就养多久。”君清明冷着脸,说着命令一般的话。
梓熙好不容易才将注意力重新聚道青年身上。一边抚摸着滚滚柔软的体毛,一边问:“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昨天。”
“听说漠北造/反,是什么原因?漠北离京城远不远,咱们能平定叛乱么?”
青年面无表情:“这是男人的事,你不必操心。”
梓熙不依:“就说说呗,便是不能泄露军情,随便说说地方在哪儿从成吧?”
君清明不说话。
梓熙瘪瘪嘴:“不说算了。”
“过几日我又要去南地了,有事写信给我。”
“我写信你又不回,何必麻烦。”
“那不写算了。”
兰梓熙:“……”
还能不能好好地玩耍了!
梓熙不高兴,不再搭理他,君清明一向话少。梓熙不问他,他就原地干坐着,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坐了一个下午,感觉时间差不多,他就走了。
第二天同一时间,人家又来了。还是没什么话说,好像来这里纯粹是来坐着喝茶的。
梓熙无语问苍天。
两家商定的婚期还有不到两年时间,想到从今以后都要跟这个磨盘一样的人相处,她就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这人虽然无聊无趣,却有一长漂亮的脸,看着这张脸她就不觉得亏了。
君清明小时候就长得好看,不过过于绮丽的相貌让他显得□□又中性,好在他并没有长残。七年之后,已经十六岁的他尽管还是有些绮丽,但眉眼之中,已经有了一股慑人心魄的英气。
君清明十三岁就去了军营,听说遇到了神医,将他的腿治好了。因此现在的他,不再是梓熙曾预想的会被人轻视的弱质美人,他是跟他父亲一样骑马征战的未来军人。想着他这样一张脸扛着几十斤重的军刀的样子,实在有些冲击力,反差萌什么的,最让人受不了了。
如果说最初兰梓熙的愿望是当土豪养美人的话,现在四舍五入可一算是愿望成真了。就是学上辈子正正常常谈个恋爱的可能性很小。
“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路上小心。”
“我知道。”
皇上忌讳君家,君家子弟,大部分都被分散打发得远远的了。
次日,君清明离开时,梓熙专门去送了他一程。她有点伤心,因为他提醒他不要去光顾妓寨,就算要去的话一定要找个干净的,结果被狠狠敲了头,回到家还隐隐作痛。
*
君清明离开没两日,京城便开始人心惶惶。因为漠北军造反,从一个叫长林的地方一路北下打到了彭辉,势如破竹。而朝廷的镇压军因为粮草不足,抵抗不过三日便一退再退。
不少流言蜚语席卷而来,京城贵圈的太太们聚会的越发勤了,都想从别人那里听到一点可靠的消息,最后流言却愈演愈烈。什么圣上无德什么妖魔作怪层出不穷。
直到天人坛一声钟响,所有人的都懵了。
皇上,驾崩了。
梓熙几乎吓傻,这个当头,皇上死了,这不是天下大乱的节奏?
翌阳郡主当场就晕倒在地,梓熙赶紧扶着她道床上,然后指挥嬷嬷道:“快宣太医,派人去通知伯娘还有玥姐姐他们。准备丧服丧灯,全府戴孝。”
太医被匆匆请来,扎了一针,翌阳郡主终于醒了。一睁眼看到梓熙身上披麻戴孝,眼中一恸,梓熙以为她会嚎啕大哭,谁知她猛地从床上做起来。
“来人,备轿,我要进宫。”
“祖母,您身子要紧,先把药喝了吧。”
“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要紧的,我大烨江山,危矣!”
梓熙劝不了她,只好顺着,陪着进了宫。
皇宫早已换上白帐,宫女太监妃嫔们,俱都跪在大殿里哭得寸断肝肠。
皇太后一脸憔悴,坐在中位一边抹着眼泪安抚皇后,一边吩咐宫人们准备丧葬事宜。
看到翌阳郡主出现,她愁苦着脸正要说话,却被翌阳郡主走上前去一个耳光扇在脸上。
“你这毒妇,如何害死了皇上!”
太后被打得一个趔傑,好容易被太监扶住,立刻反应过来,怒喝道:“翌阳郡主,你敢欺君罔上?”
“如今哪里还来得君?若不是你心存歹念,皇帝如何好好的就没了?”
“你……”
“太后,祖母伤心过度,还望太后大事为重,如今皇后怀有身孕,这宫里宫外还指望太后您呢。”梓熙扶着翌阳郡主,对太后说。
太后恨恨地瞪了兰梓熙一眼,道:“皇帝新丧,郡主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来人,送郡主回家休养。”
梓熙与郡主两人被强行送出宫,过了三日,才跟着傅家父子再次进宫。
由于太后的连饭阻挠,除了缪长亭,再无人能见皇上的遗体。
翌阳郡主不相信皇上因病暴毙,一定要查个清楚,同样傅家兰家也坚持彻查,一步不肯退让。
风雨,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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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卸了妆,换上平日穿的常服。御膳房的点心上来,她今日胃口好,比平日多用了几块。
用完点心之后,方才靠在贵妃椅上让宫女给她锤肩按摩。
“祖父和父亲怎么还不来。”
“大约快到了,今日缪大人哭昏了过去,在太医院歇着呢。”
太后点点头,只好继续等。
半个时辰之后,缪登总算来了。年过五十的男人黑着脸朝太后行了礼。
太后将宫女嬷嬷全部打发走,这才请自己父亲就坐。
“父亲不要伤心太过,皇上他乘龙归去,往后这里里外外还得靠您呢。”
缪登表情扭曲,好似强忍着怒意。
偏太后没看出来,依旧自顾自道:“对了,祖父为何没来?听说今日祖父哭的昏了过去,可让太医瞧过了?嘱咐上了年纪,要注意点身子。”
“你还知道父亲上了年纪!”缪登终于忍无可忍,轰一下站起来指着太后骂道:“你这蠢妇,老夫做了什么孽,居然生出你这样愚不可及的女儿!”
太后被骂得变了脸色。
不服道:“父亲这是什么话,女儿虽不聪明,却孝敬父母,时时刻刻为家里着想,父亲就算心情不好,也没有必要这样辱骂女儿。”
就算他是自己的父亲,也不能对自己这样无理,要知道现在自己是皇太后,未来还要是太皇太后。
只女莫若父,正因为缪登知道这一点,他才快被气个半死。
“你这蠢货,脑子是被购吃了吗?你倒是告诉我,皇上好好的,怎么就得了恶症,怎么就突然没了!你说!”
“皇上旧疾突发,就连太医也没有法子,父亲,难道您还不清楚吗?”
“可!可那也没有人让你……让你……哎,现在这个档口,到底要怎么收手?国不可一日无君,你这毒妇,要害的天下大乱了。”
太后被缪登骂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可却是如此,她越是倔强。
辩白道:“国是不可一日无君,可皇后肚子里不是正怀着太子么?等太子一出生,便立刻登基,爹爹您还是辅国大臣,天下有父亲您和祖父,怎会天下大乱?”
“皇后是怀着身孕,可谁知道怀的是什么?”
“皇后还能怀什么?当然怀的是太子。”太后坚定道:“绝对是太子。”
不管皇后生出了什么,就算生出个老鼠,被抱出产房的,也依然会是一名健康强壮的小太子。
太后的态度,显然是早有准备,缪登忽闪着胡子,怒道:“愚昧妇人,不知所谓,先不说傅家与兰家如何肯罢休,再说现在正是漠北大乱之时,民心本就不稳,若是有个万一……”
“漠北叛军,不过乌合之众不足为患,再者,君将军不是被皇帝束空多时,如今正好调遣回来,父亲您再派他去镇压叛军,等将军得胜归来,我们有了他的助力,如何还怕太子不能平安登基?”
缪登依旧怒不可言。
“父亲不乐意,难道甘心被皇上一步一步打下深渊,甘心让我缪家一朝坠入尘埃?”
这句话总算是说尽了缪登的心里,他没说话,良久之后,方才叹道:“即便如此,你也太过想当然了。”
“难道父亲还有更好的法子不成?”
缪登无奈,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部,唯一的期望,就是皇后能后平安诞下龙子,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
傅家和兰家闹着查出皇上死因,坚决不让皇帝尸身下葬。缪长亭以漠北破叛乱急需镇压为由,让朝臣们分清轻重急缓,一力排开众议,在党羽的支持之下,强硬将皇帝归葬帝陵。
与此同时,一封密信快马加鞭被送去南地,接到密信的君将军,却不曾按照缪长亭的要求即刻启程回京。
三日之后,镇守南地的江预大军,打着恢复正统肃清超纲的大旗挥师背上。
*
漠北因不满朝廷压制起义造反,南军又以皇帝被害之名要求斩杀缪长亭傅堃等朝廷大臣为皇帝报仇。
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缪长亭病急乱投医,急急忙忙飞鸽传书道东岭域王处调兵,可惜最后杳无音信,域王甚至连皇帝暴毙都假装不知。
江预大军虽扬言为皇帝报仇,但北上之路既长且艰,反而漠北叛军,提前打倒了京都城外。
镇守京城的御林军养尊处优,多年不曾上过战场,头一回遭遇战就被打了个落花流水,之后只敢紧闭城门小心纠缠。虽偶有胜利,京城百姓却早已失去了信心。
*
“祖母,咱们走吧,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必须趁着城外流寇没有混进来……”
“我不走。”翌阳郡主意志坚定:“我乃烨国郡主,如何能像丧家犬一般弃城而去?”
傅君岳急的没办法:“母亲,这城守不住几日的,不如早些离去,等到赶走叛军,儿子立刻接您回来。”
“不行,老生要进宫,要去陪公主,君岳,你带着孩子们走吧,我老了,是个拖累。”
“母亲,您怎么能这样说……”
“是呀祖母,咱们一起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不过是战略撤退。”梓熙想哭的心都有了,明明穿越开启的是宅斗养猪模式,怎么一下子变成了打仗求生模式,简直适应不能。
再一个,梓熙的印象中,中国历史上每每改朝换代,所谓的前朝遗孽都会被清洗殆尽,自己这个本以为是金饭碗的县主封号,一不小心居然就成了催命符,人生命运多舛哪!偏偏老太太还是个死硬派,硬是不愿意离开。
“是呀母亲,再不走就走不了。”韦氏都要急死了,丈夫不在,现在一切都要靠别人,她心里虚得跟什么一样。
可惜他们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翌阳郡主,最后还是傅堃亲自出马,才强行让翌阳郡主上了马车。
繁重的东西都不能带。所有人都上了车之后,却发现傅堃还在原地。
傅君礼催促道:”父亲,您快些上车。”
“你们先走,我去找童先生跟他们一起,很快赶上来,你照顾好你母亲。”
“那父亲小心,大禄,你照顾好父亲。”
大禄道:“您放心吧。”
*
傅家出去之后,就与兰家回合,逃难的人蜂拥而出。越是有钱的人越是惜命。所有人仓皇着迷茫着奔向城外,丝毫不见从前端贵高雅的模样。人群奔丧,城门依旧巍峨坚定,多少年来,这座辉煌庄严的成,见证着人类花样百出的丑态。
梓熙也是逃难人群中的一员。跟傅玥傅淼等人挤在一个马车里,大家一言不发,个个诚惶诚恐。
“咱们要去哪里?”
傅淼问。
没有人回答她,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个答案。
突然外面有人大喊起火了,街上的人更加混乱,马车被撞的砰砰作响,傅淼被吓得嘤嘤哭起来。
“别哭了!”傅淼呵斥道:“要哭出去哭。”
傅淼不敢做声了,小心地往梓熙身边靠了靠,梓熙抓着她的手轻轻安抚她。
隔壁马车里兰梓湘因为不愿意让别人跟自己同乘一辆车,正在跟人争吵,声音若隐若现,梓熙听着听着就听不见了。
在御林军的护卫之下,人们躲开叛军出了城。为了赶路,马车跑得很快,十分颠簸。不过半个时辰,梓熙就感觉骨头被抖得快散架了,傅淼再也忍耐不住又一次哭起来,傅玥抿着嘴唇,也开始泪水涟涟。
“从前不是总闹着要出去玩么?咱们就当这是出游吧,也就颠簸一会,没什么大不了的。”梓熙强笑着说。
傅淼哭的更厉害了:“可是我害怕,我想爹爹和娘。”
“你娘跟你哥哥就在前面车里,别怕,你想呀,咱们这么多人,多热闹。马车跑的快一点,咱们不是就到的早一些么?我猜咱们的目的地可能是桐城,也可能是凤城,听说凤城有个羊角楼,里面供着羊角菩萨,但凡有人许愿,便能心想成真,可灵验了。”
“真的吗?”
“真的。”
*
马车一刻不停,从早上跑到晚上,翻过了松山岭,终于才停了下来。
郡主在树下休息,傅君岳指挥下人们伺候太太小姐们规整自己然后清点人数,厨师在地上搭起灶台做了饭,大家吃完休息一会,又准备继续赶路。
小孩子们不情不愿,大人们也受不了了。韦氏揉着酸痛的腰肢和肩膀,说:“咱们已经出城了,不如,今天夜里就在这里歇一歇?”
“这里还不够安全。”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逃难的人,大家都是歇了歇脚就马上走了。
傅君礼在各家人群里找了一圈,没有看到童家人也没有看到父亲,很是担心。
“大家快上车,官家,你带着他们,跟在大队伍后面先走,我得去找父亲。”
“老爷,不如派个下人去就得了。”
“让下人去我不放心,听着,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照顾好郡主,知道吗?”
“老奴知道,大爷您也小心些。”
目送母亲妻子儿女启程之后,傅君礼又急匆匆往回走,一边打听父亲的消息。
天上月亮很大很圆,路也很宽,加上人也多,因此没有打火把。
所有人都沉默着,以在夜里所能有的最快速度向前走。
梓熙靠在车里,努力让自己舒服一点。
马车嘎吱嘎吱作响,没有人说话。
漫漫长夜好像永远没有尽头,这路,也如同链接着天荒地老。
傅淼再一次哭泣起来,梓熙却打不起精神安慰她了,只任由着她的哭声源源不绝地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前面一声惊叫。紧接着马匹嘶鸣,马车碰撞,沉寂的夜色一下子被打破了,有人吆喝起来:“劫匪,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