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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的公主养男宠并不算少见。有些公主就很爽快地在公主府里面划个地儿,把人养在园子里。有些公主则是用对佛经有兴趣为借口,传召那些容貌俊俏的和尚进府,名义上则是为公主讲解佛经佛理,但实际上是做什么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甚至还有些公主,直接向皇帝申请去做“女冠”,入道观清修,然后打着道士的名义结交天下才子俊杰。
种种行为,都不算什么稀罕事了。至于驸马的反应……除了忍,还是忍,除非你想带着整个家族共赴黄泉,一起在奈何桥那里结伴同行。
夏至来到京城一个多月,在下人中还算混得开,侍郎府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离王公贵族是有些距离,可隔壁就是河洛公主府。地方离得近,八卦也就说得多了。从瞠目结舌到镇定自若,夏至倒是适应得极快,反而是她的主子杨宛心吓得不轻。
“请和尚进府?公主殿下这是要做什么?”杨宛心惊呼道,神情十分震惊,这消息实在是太惊人了,女子哪能如此不自重?于是忍不住道,“这,这,男女授受不清,公主既然已嫁给了大表哥,怎么还能随意见外男?这要是传了出去,让表哥如何自处?”
“呃……”夏至噎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大白天的河洛公主都敢明晃晃地叫和尚进府了,公主还用得着去担心表少爷的反应吗?
陈嬷嬷瞪了夏至一眼,斥道:“乱说什么呢?这种话也能说给姑娘听的吗?”
夏至忙低下头,却是辩解道:“这事又不少见……”
“住口!还敢顶嘴?”陈嬷嬷喝住了她,又道:“下去,罚你两天不准吃饭。再有下次,我就直接上板子了。”
“是。”夏至见陈嬷嬷真的动了气,不敢再说别的,只低低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见夏至走开了,陈嬷嬷的火气才降了一点,看了仍处在震惊中的杨宛心,不由得软语安慰道:“姑娘,河洛公主做事,自有主张,想来内里是有因由的。您也别想太多了。”
杨宛心有点迟疑,道:“姑姑那儿……”
“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陈嬷嬷斩钉截铁地说着,“那是赵家的事,与我们杨家何干,姑娘可别惹这事儿。”
杨宛心道:“可姑姑对我这般好,我却仍然装做不知,岂不是让姑姑难受?”她想着总得安慰杨氏几句,这样才对得起杨氏对她的疼爱。
听到这话,陈嬷嬷不由得有些头疼了,杨宛心性情柔顺,知书达理,完全称得上是个大家闺秀,可有一点却很麻烦,那就是太柔顺了。因阮氏早逝,在杨父的教导下,杨宛心从小就熟读《女诫》、《女则》、《女四书》等等类似的书籍,而杨父又是一个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人,控制欲又重,便越发压得杨宛心向三从四德靠拢,完全不敢在父亲面前说话。
这一点陈嬷嬷早看出来了,可杨父是杨宛心的父亲,她只是一个下人,难道还能去管男主人怎么教女儿?
女子柔顺些是好事,可柔顺得像个走路版的《女诫》,就会让人头疼不已了。所以在杨宛心看来,就算是公主,可这般举动,也是极让人诟病和不耻的。
“姑娘,这种事儿您当着大娘子的面说起来,岂不是更让她难堪?这种落面子的事儿,哪家不是捂在烂处的,真当面捅了出来,谁都没脸。”陈嬷嬷加得语气地说道,她可真怕杨宛心真的当着杨氏的面安慰起来,万一有那么点风声传到河洛公主耳中,那就不是点火,而是自燃了。
杨宛心咬了咬嘴唇,她也知道陈嬷嬷是为她好,可这事儿本就是公主不占理,怎么连说都不给人说?她看了看陈嬷嬷,见对方一脸担心,不由得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奶娘,我不多话就是了。”可心里还是觉得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安慰一下杨氏。
陈嬷嬷不知道杨宛心在想什么,只觉得松了口气,便高兴地说:“说了半天话,姑娘也累了吧,我去给您端点参汤过来。”
一个客居的表姑娘能知道河洛公主传召和尚的事儿,那赵府的其他大小主子自然也能知道。赵蔼是公公,媳妇儿出事轮不到他来管,事实上他也管不了,而杨氏是继室,她嫁进来的时候赵文渊都快十岁了,没有抚育过自然也没说话权,小儿子赵文勉还小,他也说不上话。二少爷赵文翰今年二十岁了,论身份倒是能开口,毕竟这是他的嫡亲兄长,可是这事儿让他怎么开口?总不能一张口就问“大哥,你的公主老婆是不是给你戴绿帽了”这样的话吧?就在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问赵文渊时,却得到了他奶娘的意外回话。
“大少爷去了公主府,不在屋里呢。”林妈妈说道。
赵文翰顿时就愣住了,“大哥去了公主府?是公主传召?”
“是啊。”林妈妈点了点头,又道,“若不是公主传召,难道大少爷还敢硬闯吗?”
赵文翰哑然了,如果公主与驸马感情很好,也有同住一处的例子,要不然驸马就只能等着公主召唤了。河洛公主下降赵家也有半年了,不但极少出现在赵府,就连赵文渊,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要说感情好,这话连三岁小孩都不信。
“想来公主是有急事找大哥吧。”赵文翰干巴巴地说了一句,“那我过两天再来找大哥。”
林妈妈叹了一口气,说道:“都说公主不好娶,到了今天,我才明白是什么意思?”说话间不由得悲从中来,,说句犯上的话,她真是把赵文渊当成了亲生儿子。可自已一手带大的孩子,却因为尚了公主,一个月见不了妻子几次,这跟没成亲有什么两样。如今河洛公主还闹出了这样的事来,赵文渊却只能忍了,不然还能如何?
赵文翰听罢,也只能叹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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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洛公主府
正值初夏,花团锦簇,彩蝶翩飞,楼台亭阁,假山流水,各处都摆放上了时节的鲜花,换上了青色薄纱的侍女端着盘子走在铺着彩色鹅卵石的小径上,往一处临水的凉亭走去。
凉亭的中间摆放着一张软榻,上面正半卧着一个红衣女子,她的面前摆放着一张案几,几盘精致的果点巧妙地搁放着。左边的香炉里飘出清雅的檀香,而坐在她正前方的,却是一个身穿灰色僧衣的年轻和尚,头上还有十分清晰的戒疤,他正低头念经,表情诚虔专注,右手不停地转动着腕间的佛珠。
过了一刻钟左右,和尚似乎念完了经文,右手转动佛珠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朝对面的女子看过去,双手合十地说道:“公主,您吩咐的经文悟然已经念完了。”
一眼望去,只见这和尚生得眉清目秀,肤色洁净,神态自然可亲,让人极易就产生好感。
宝儿“恩”了一声,从榻上坐了起来,接过侍女手中的茶碗轻啜了一口,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这种情况,悟然自然不会主动开口。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但很多时候真没这么空,当初河洛公主召他进府,主持了空大师也没说什么,只叮嘱了几句就让他过来了。这些天,河洛公主只是让他念经,念完后就放他回去,期间什么事也没发生。当然,他也不想发生什么,做为一个坚定的佛门子弟,悟然只想像了空大师那样一生向佛。
这时,扣儿走了进来,在宝儿耳边说了几句。
宝儿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说道:“那就让他过来吧。”然后才朝悟然微微扯了一下嘴角,“你辛苦了。红染,送客。”
悟然站起身,对着宝儿行礼道:“悟然告退。”然后就跟着一个红衣丫环离开了凉亭。
扣儿见悟然走远了,才试探性地问道:“公主,驸马来了,您是打算在这里见他吗?”
宝儿懒洋洋地支起手肘,说道:“我不想动,就在这儿吧。”
“是。”见宝儿应了,扣儿便让侍女去传话了,回头见宝儿心情还是有点郁闷,也不敢多话,径直站在一边当木头。
忽然宝儿开口说话了:“扣儿,改日你让人去找一些出名的戏班子,平日里可以没事听戏解个闷。”
扣儿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公主,您是觉得闷了?”
宝儿无聊地把玩着腰间的金色流苏,说道:“有点。这和尚生得是不错,可天天见也挺腻的,还是养戏子吧,至少可以换着来。”
做为一个在宫里打滚多年,后来又混成了最受宠公主的女官,扣儿的智商绝对不低,所以听了这话,她神情不变,只是应下:“遵命。”停了一下,却是掩不住好奇地问道,“公主,恕奴婢多嘴,您不喜欢驸马吗?”
说实话,赵文渊相貌英俊、一表人才,不但出身好自已也有能力,如今是五品将军了,前程似锦一派光明,家里又没个表妹情人或者通房丫头,对着下人也不随便打骂。每次来公主府,都会捎带上一两样宝儿喜欢的吃食或者首饰。这样的夫婿,外面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公主就是不喜欢驸马?
宝儿撇撇嘴,道:“还行吧,不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就是了。
扣儿明白地点了点头,就是说还看不对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