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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渊主张杜云汐留下来,理由很充分,只说新寡表妹抱着女儿前来赵府投亲,如果就这样把人赶出去,于赵府名声不好,且这是他母族的亲频,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能任人流落衔头。不知道也就罢,可人家已经求上了门,他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杨氏眉头紧锁,“我并不是那种狠心之人,我只是担心……”
杜云汐刚刚新寡,孝期未过就带着女儿千里迢迢地奔来京城,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不是赵蔼嫌弃杜云汐是个孤女,又无父兄,只怕她早就成为赵文渊的妻子了。
有这样的前因在,杨氏不紧张才怪呢。
赵文渊没有这些七转八弯的心思,他只是认为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无依无靠前来投奔,怎么也不能把她赶出去,于是道:“表妹一个弱女子,难道她还能吃了我们不成?母亲未免多虑了。”
“可是……”杨氏打心理还是反对,可杜云汐是前面正室的亲戚,一个分寸拿捏得不好,她就是全身上下长满嘴都说不清了。
赵文渊笑着安抚道:“表妹赶路劳累,只怕母亲并无时间与她详谈。待她安顿几天,母亲再细细问清原由,皆时再另作安排,岂不是更好?”
杨氏犹豫了半晌,还是点头同意了。
赵文渊见没别的事情,便拱手道:“若无他事,我就回公主府了。”
“去吧。”杨氏心烦得很,挥手就让他快去。
待赵文渊走后,杨氏想了许久,这才对李嬷嬷道:“你去库房捡两匹素色的料子送去杜娘子,再让针线上人去后边的晴芳阁那儿给她们母女量体裁衣,做几件适合孝期穿的衣裳给她们。还有头面首饰,别忘了也捡几样素色的。丫头月例什么的,全按她未出嫁的例,她的女儿格外再收拾一份。”
“我晓得了。”李嬷嬷应下,转身就去了库房收拾东西去。
杨氏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老天保佑,可别真的出事了。”
次日一大早,杜云汐就来到了杨氏的正房,随行的还有被奶娘抱着的两岁女儿朱慈。她曾在赵府住了十多年,对于从晴芳阁到杨氏正院的小路十分清楚,况且她出嫁后赵府也没有大动土木,府中格局仍然跟以前一模一样。
一路行来,看着没什么改变的阁楼草木,杜云汐心中万分感概,再想起她出嫁后的种种经历,脸上不自觉就带出了几分凄苦。
倒是小朱慈看着新鲜事物觉得有趣,手舞足蹈地乐个不停,青衣小袄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头发也用青色的头绳扎起来,看着很有精神。
很快就来到了杨氏住的正房,在门前守着的丫头早早就得到了消息,正笑着对她说:“杜娘子这么早就过来啦,夫人也是刚刚梳洗完。”边说边打起帘子,身子同时往旁边侧了侧。
进得房内,杨氏穿戴整齐地坐在椅子上,含笑地看着她们。旁边还有一位看上去约十五岁的黄衣少女,面容望之清秀可亲。
杜云汐走过去,对着杨氏屈膝一福:“许久不见夫人,夫人可安好?”
不管杨氏有多不耐烦杜云汐,但人都到她面前了,总不能恶言相向,便笑道:“一切都挺好的。你一大早就过来请安,有心了。坐下说话吧。”
杜云汐今年不过二十二岁,容貌清丽,气韵清雅,一身白色的妇人装扮,只是神态间带着一股深深的忧愁和哀戚,让人看着就有种心疼的感觉。只见她笑了笑,并未坐下,只是示意奶娘抱着朱慈上前,道:“这是我的女儿,小慈。”
朱慈咬着手指不哭不闹地看着众人,因为她太小了,便由奶娘抱着她对杨氏磕了个响头,权当行礼。
杨氏忙摆手道:“行了行了,都起来吧。又没客人在,这么多礼干嘛呢!”
“夫人是心疼我们。”杜云汐淡淡一笑,这才在下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奶娘抱着朱慈站在了她的后边。
杜云汐却是看向坐在杨氏旁边的少女,道:“这位想必是杨姑娘吧。”
杨氏笑着点了点头,“就是我娘家的侄女,父母去世的早,我便将她接过来了。”
杨宛心赶紧起身,对着杜云汐福了福。
杜云汐微微一叹,眼中泛起几分轻愁,转眼却压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礼貌性的微笑,并拿出一个绣工精细的荷包,对杨宛心道:“这一路我只急着赶路,什么都没做准备。一点小小的见面礼,希望杨姑娘别嫌弃。”
杨宛心见杨氏点头了,犹豫一下才上前接过荷包,福身道:“多谢杜娘子。”然后又退回到了杨氏身边。
见状,杨氏笑道:“杜娘子一向知礼懂事,行事周全,宛心你可要好好向人家学习。你能有杜娘子一半的本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是杨氏的真心话,撇开杜云汐与赵文渊那点子事情,杜云汐确实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她进门这些年,不管杜云汐心里面是什么想法,表面上却是恭敬的。
杨宛心不由得低下头,小声地说:“我会的。”
杜云汐浅笑道:“夫人赞誉了。”然后端起旁边茶几上的茶碗喝了一口。
说了几句闲话,杨氏将话题扯到了杜云汐身上,只听她道:“你昨日说,三个月前你的夫君意外身死,公婆伤心过度,也随他去了。算起来竟是连一年的热孝都没过,为何这般匆忙前来投亲?可是朱氏宗族容不下你们孤儿寡母?”
杜云汐的脸色轻轻一僵,却是语气平淡地说:“夫君他在县上颇有清名,宗族长老待我们母女不算太克刻。只是,族长夫人对我颇有微词,前两年曾与她有过一些旧怨。她说我没有生下儿子,而女儿是没有继承权的,便怂容族长收回夫君的财产田地,想把我们母女起出锦安城。我实在无法,只得请出夫君生前的上封出面,在宗族长老们的见证下,以薄价将所有田地卖给朱氏宗族,又许给了族长一些好处,我才得以带着小慈和我的嫁妆从锦安脱身,来到京城。”
这段经历,杜云汐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可仍然听得杨氏她们大骇,尤其是杨宛心,脸色都吓白了。
杨氏不由得心软了几分,叹道:“你也不容易啊……”一个有钱的寡妇带着两岁的女儿从虎狼的宗族那里逃生,千里迢迢平安地来到京城,其中艰难困苦不言不喻。
“还好,都过去了。”杜云汐一顿,又道:“我记得晴芳阁的后边有座小佛堂,是姑母生前礼佛所有。先夫三年孝期仍在,我想拜托夫人重修小佛堂,作为我们母女守孝之处。一切修整花费,皆由我出。”
杨氏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明日我就让人去安排此事,花费从公中走,不用你出。”杜云汐都这样了,她哪里还好意思要她出钱。况且清理装修一下,也花不了几个钱,这事要是传开了就是个好名声。花这点钱得个美名,傻子才不干呢。
杜云汐听杨氏这么说,也不争辩,起身一福:“谢夫人体恤。”
杨氏看了看她,有点心疼地说:“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几天,待小佛堂打点好了,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既然杜云汐主动要求进佛堂为亡夫祈福守孝,可见她与赵文渊那一段是真的过去了。
十月初五,寿平公主下降康宁侯长子秦远。
公主大婚,光是宴席至少就要摆三天。寿平公主虽然不受宠,可是光按照规格来,也够让人累的了。
宝儿与赵文渊做为皇亲这一批,自然是在婚宴当天过去。男女分开两边,分别入案,坐在宝儿旁边的就是延王妃。
“近日来公主都不怎么出门,可是让我们挂念得很呢。”延王妃率先开口说道。
宝儿一脸漫不经心地说:“我本来就不喜欢参加这些宴会,又不是近日来才这样。”
延王妃好脾气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洛王明年就要举行冠礼了,公主和沈淑妃可有帮洛王相看好王妃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