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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29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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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秀被陶菁说动了心思。

    康宁却有些犹豫, “皇上染病, 怎好出去吹风,还是早些安寝。要是皇上想赏花, 下士们去东宫折来一支放在花瓶里可好?”

    陶菁笑道,“花瓶里的花同花树上的花是两回事,今夜圆月当空,万里无云,皇上出去走走也好。”

    毓秀叫嬷嬷进殿帮她披了一件帽袍, 吩咐摆驾东宫。

    康宁与陶菁跟在毓秀身后, 忍不住小声抱怨,“平白无故你非要横生枝节, 要是皇上吹了风,病情加重,你我便难辞其咎。”

    陶菁笑道,“皇上自有神明庇佑。”

    康宁一声轻哼, “良辰美景, 皇上兴起时又要请皇后同游,情到浓处, 如何分离, 御医叮嘱二人不可同房……”

    陶菁却不苟同, “皇上不会请皇后。”

    “你怎么知道?”

    “他们一天都在一起, 不会才分手就又见面。”

    此时此刻, 毓秀的确是希望姜郁陪在身边, 可她也只能把小心思都藏了, 自己端着酒杯对影成三人。

    康宁见毓秀孤单落寞,反倒心软,就悄声改了口风,“皇上一人赏花形单影只,我们还是将皇后请来,两人说说笑笑也热闹一点。”

    陶菁忍俊不禁,“谁说皇上形单影只,不是还有你我吗?”一语毕,就上前对毓秀拜道,“下士自幼学琴,不知可否为皇上奏上一曲?”

    毓秀见陶菁胸有成竹,就对他笑道,“先皇后送了我一把西琴,如今还摆在东宫,你要是有本事调的好就取来奏吧。”

    康宁瞠目结舌地看着毓秀与陶菁,白日里他见陶菁大胆搂抱皇上时就觉得违和,莫非皇上真对陶菁动心了。

    陶菁在毓秀对面的石凳落座,望着毓秀一笑,拉动琴弦。

    琴声流畅,毓秀听着听着,就想起了许多往事。

    从前教毓秀西琴的师父不是别人,正是灵犀之父,已故的皇后舒辛。

    当年舒皇后也曾坐在桃花树下,悠扬奏上一曲。

    毓秀还记得,那一曲罢,舒辛蹲到她面前笑着说了句,“秀儿,在这颗桃花树下许愿,愿望一定能实现。”

    毓秀信以为真,不久之后,她就把舒辛说的话当成秘密分享给了旅居东宫的欧阳苏,还拉着他跟她一起到桃花树下许愿。

    往事不堪回首。

    一曲完了,陶菁起身对毓秀拜道,“下士听说在桃花树下许愿,愿望一定能实现,不知皇上从前可曾许下什么愿望没有?”

    毓秀被问的一怔,摇着头笑而不语。

    陶菁见毓秀不理人,非但没打退堂鼓,笑容反倒越发灿烂,“皇上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毓秀哭笑不得,“你再奏一曲吧。”

    陶菁目光炯炯地望着毓秀,半晌才又坐回石凳上拉琴。

    一旁的康宁呆若木鸡,他们这些在宫里当差的,虽然离皇上只有一步,却从不敢轻易僭越,这些年,没人敢主动找皇上攀谈,陶菁进宫之后的所作所为,是他们从前想也不敢想的。

    亏得陶菁对着毓秀这么温顺和蔼的帝王,若换作献帝,他敢这么三番两次冒犯龙颜,早被重重罚了。

    曲子奏了一半,东宫院门传来一声通报,“太妃驾到。”

    毓秀扶着桌站起身,陶菁也收了琴退到一边。

    姜汜迎上毓秀,“皇上好兴致,臣听说皇上来东宫赏花,心念一动,也过来看看。”

    毓秀心里多少有些异样,她来东宫赏花虽然不是机密,姜汜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知道了,可见他留心她的一举一动。

    二人相携落座,姜汜亲手为毓秀斟酒,“这个新来的侍子,不但学问了得,西琴也奏的巧妙。”

    毓秀淡淡笑着不说话。

    姜汜转头看了一眼陶菁,轻声叹道,“臣在院外就听得一阵恍惚,竟想起了当年的廉皇后。”

    毓秀也帮姜汜斟了一杯酒,“朕也想起了从前的许多事……”

    姜汜心中惊诧,扭头望毓秀,毓秀面上没有半分异样,那一个“朕”字自然就是脱口而出了。

    原来他也落到了臣子的地位上。

    姜汜的笑容就有点僵,“臣听说皇上偶感风寒,可好些了?”

    “只是早起时有些不适,现在已经好多了,晚膳前还同伯良下了两盘棋,汤药也按御医的吩咐用了,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皇上保重龙体。”

    “多谢太妃挂怀。”

    两人一来一往地寒暄,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姜汜才笑着入正题,“臣听闻华砚今日进宫探望皇上了。”

    永寿宫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毓秀笑而不语,姜汜就试探着又说一句,“华公子与皇上一向亲厚,想必也很想早些进宫陪伴皇上。”

    毓秀早知道姜汜对华砚有忌惮,就顺势反将一军,“依太妃之见,朕是否该等北琼与南瑜的皇子归国之后再行选妃?”

    “臣不好替皇上做主。”

    毓秀心里冷笑,面上却一派淡然,“既然如此,太妃就遵照之前的旨意安排选妃吧。”

    姜汜心里一凉,脸上的笑容不减,“皇上要将欧阳苏安排到东宫居住?这想必不妥当吧?”

    毓秀猜到姜汜会有异议,她却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太妃是觉得朕安排白鸿住在宫中不妥,还是住在东宫不妥?”

    姜汜一时语塞,细细思量后才答了一句,“欧阳苏虽是皇上至亲,你们二人毕竟男女有别,皇上留他住在宫中实在不妥,还是送人京师馆驿下榻吧。”

    毓秀笑道,“朕安排白鸿入住东宫,并非只为了叙旧情,更是未雨绸缪,分别亲疏。”

    姜汜见毓秀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劝,转而说道,“公主府已准备停当,灵犀不日就要搬离储秀宫。”

    灵犀白日里才来求了差事,礼部午后又递了奏折,毓秀看着姜汜温声笑道,“公主府的名号只是暂时的,早晚会改成郡王府。”

    姜汜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皇上有意将公主封王?”

    “的确有这个打算,灵犀是嫡长女,笄礼时理应封王,如今她已入朝当差,封王也顺理成章。”

    姜汜面色犹疑,半晌才说了一句,“依臣之见,公主年纪尚轻,封王之事不必操之过急。”

    毓秀看着姜汜,她嘴角虽还带着笑容,眉眼间却难掩嘲讽,兴许是被落花所感,她心中已渐渐生出颓意,“晚间风大,朕身子又有些不适,时辰不早,太妃也该回宫歇息。”

    一句说完,就起身吩咐康宁摆驾回宫。

    姜汜一路将毓秀送回金麟殿,心里已惊涛骇浪。

    梁岱与陈赓备好漱口水和脸盆等在宫中,两个嬷嬷也捧着换穿的衣物等在床边。

    康宁为毓秀脱了外袍,陶菁为毓秀脱中衣。

    陶菁不像一般的侍从站在毓秀身后为她宽衣,他就一直保持与她面对面的姿势,目光中满是温柔旖旎。

    梁岱陈赓康宁个个目眦欲裂,恨不得一起上前撕了陶菁;陶菁故作无恙,笑着预备帮毓秀换寝衣。

    毓秀才觉得别扭,他的一双手已经伸到她腰后解腰带,看上去分明就是拦腰抱她的姿势。

    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看准她心慈面善,才一再得寸进尺。

    毓秀皱着眉头推开陶菁,漱了口洗了脸,吩咐一干侍从都出去。

    众人都走了,只有陶菁还留在寝宫,把一枝开败的桃花插进玉瓶。

    毓秀疑惑他又要耍什么花样,“这一枝花已七零八落,你还折它回来做什么?”

    陶菁笑道,“下士知道个水栽的法子,将败枝放入瓶中养三日,必定落花重开。”

    “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就试试,可要是试不成怎么办?”

    “试不成皇上可论我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

    好大的口气。

    毓秀收敛笑意,正色道,“欺君之罪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罪名,若这支桃花开不了,朕不会再留你在宫中,你且到国子监做你的学问,顺便改一改信口开河的毛病。”

    “任凭皇上处置。”

    陶菁不紧不慢地灭了几盏灯,一步步走到床前。

    她坐着他站着,一矮一高,她在气势上就落了下风。

    终究还是毓秀沉不住气,“你为何进宫?”

    陶菁笑道,“皇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是什么,真话又是什么?”

    “皇上假话也想听,真话也想听,不是太贪心了吗?”

    毓秀气陶菁气焰嚣张,怒道,“你给我跪下。”

    跪下就跪下。

    两人还是一上一下地对望,陶菁矮了半截,望向毓秀的目光却没有半点退缩。

    毓秀看着陶菁,越看就越觉得看不懂。

    他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又想达到什么目的?

    “这天下间有才有貌的人多的是,头脑清楚,行事稳重的却寥寥无几,君子坦荡荡,胸襟光明磊落,妄图走旁门左道的捷径,难保不会一脚踏空,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