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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景在一旁听着, 也听出了一些端倪, 这二人说的话若有深意,不像是就事论事。
半晌之后, 御医禀报时候差不多了,舒景却又叫众人等了半个时辰,捱到一天里的吉时,才请姜郁动手。
姜郁手里握着毓秀的手腕,迟迟不肯动作。
毓秀的头本还扭到一边, 等了好一会也听不到动静, 这才回头看了姜郁一眼。
“伯良怎么了?”
姜郁望着毓秀,轻声叹道, “臣下不去手。”
毓秀见姜郁一脸纠结,猜他是真的心生犹豫,便握住他的手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朕早晚都要受着一刀, 索性不要误了吉时。”
说时迟那时快,姜郁被抓住手的时候本以为毓秀只是想安抚他, 没想到她竟顺势抓着他直接下了刀。
还好割的伤口不深, 却也把姜郁吓了一跳, 血流下来的时候, 他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毓秀却一脸泰然, 大概是吃了麻药的缘故, 她自伤的时候连眉头都没皱, 心平气和地等血流了一小碗,才拿白棉布捂住伤口。
几个御医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了全程,一个个汗流浃背,廉御医更是老泪纵横。
舒娴冷眼看着,本想说几句风凉话,却被舒景一个眼神拦了。御医们帮毓秀处理伤口的时候,她也顾不得谢恩,拿着龙血走到床前喂舒雅吃了。
血流出来的时候,毓秀就觉得满心不适,一想到她自己也曾喝过这玩意,五脏六腑都翻了个个。好在一群人挡着她的视线,她看不到舒景喂舒雅的情景。
姜郁被御医们隔在外头,心中滋味万千,等几人为毓秀处理了伤口,他才上前,“皇上觉得怎么样?伤口疼不疼,可有头昏?”
毓秀笑着摇摇头,“伯良不必担忧,朕没什么大碍。”
话虽这么说,可她一张苍白的脸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舒景喂舒雅喝了一整碗血,长长舒了一口气,小心帮她擦干净嘴角,盖好被子,才走到毓秀面前行大礼谢恩。
舒娴忙跟随舒景一同跪了下去,毓秀强忍着疼痛受二人的跪拜,一边温言笑道,“伯爵不必多礼,快平身吧。”
她本想起身,就被姜郁抢先一步。
姜郁扶舒景起身,半侧身子还挡在毓秀面前。
毓秀笑着摇摇头,把没受伤的一只手伸到姜郁跟前。
姜郁拉住毓秀的手,贴着她站到她身侧,“皇上才受了伤,不宜久留,我们这就回宫去了。请伯爵务必悉心照料书嫔,别叫闲杂人等打扰了她的静养。”
一语完了,众人各有想法。
毓秀想的是,不出陶菁所料,姜郁是一早就知道谁是陷害舒雅的罪魁祸首,他虽然没有点到舒娴,却也变相地暗示舒景要留心身边人。
舒景的目光在姜郁和舒娴脸上来回逡巡,她虽然一早就怀疑舒娴在舒雅的事上不清白,可她一直不想相信,直到今天听姜郁这么说,她才笃定之前的猜想。
舒娴头低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毓秀在一旁看着,都感觉得到她身上散发的戾气。
尴尬的沉默之后,舒景轻声笑道,“多谢皇后提点,小女这些日子都是由臣亲自照顾的,之后也会一如既往,请皇上放心。”
一句说完,她又对毓秀拜道,“臣当初送舒雅入宫,原本是想让她陪伴皇上,为皇上解忧。如今她这一病,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如初,皇上身边无人,臣心不安,好在静娴明白事理,愿意代替静雅进宫服侍皇上。”
毓秀闻言,心中惊诧不已,姜郁也十分吃惊,他一双眼紧紧盯着舒娴,目光满是审视。
毓秀和姜郁之前都以为舒娴对舒雅下手是为了挑拨她与舒家的关系,原来她竟是为了代替舒雅进宫?
她执意入宫又是为了什么,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还是为了姜郁,又或是二者皆有?
毓秀沉默半晌,婉言对舒景笑道,“伯爵的提议,朕不能接受。舒雅虽是女儿身,却也得到了位分和大家的喜爱,她在宫中虽时日尚短,却也是不可替代的存在,朕愿等她痊愈之后再听从她自己的意愿,若她还想留在宫里,自然皆大欢喜,若她想出宫回府,朕也不会强求。”
舒景猜到毓秀会拒绝,便连冠冕堂皇的话也不说,直接掀了底牌,“皇上说静雅无可替代,臣心中十分动容,可皇上也知道,你的后宫不仅仅关乎各位殿下,也关乎各位殿下背后的宗族,这就是为什么臣没有儿子,却还要把女儿送进宫的缘故,后宫不能没有舒家人,皇上明白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算是明白的威胁了。
那一千两黄金不是舒雅的嫁妆,却是舒娴的嫁妆。
毓秀扶着额头站起身,摆手对舒景道,“伯爵的话,朕听到了,也听得清楚,朕回去之后会好好考虑,尽快给舒家一个结果。”
姜郁见毓秀皱了眉头,就顺势说一句,“皇上血气不足,该速速回宫,伯爵有什么话来日再说不迟。”
舒景见毓秀给了允诺,便不好再强求,亲自送二人出门,等帝后上车走远了,再带人回府。
舒娴一早已经知觉到舒景的不悦,果然等她屏退了闲杂人等,就毫不留情地打了她一巴掌。
舒娴一时心虚,还不等舒景斥责,就扑通跪到地上,“母亲息怒。”
舒景坐上高位,并不叫舒娴起身,静静看了她许久,才开口说一句,“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吧?”
舒娴怎么会说知道,“女儿愚钝,不知母亲为何动怒。”
舒景失声冷笑,“愚钝?你不愚钝,五姐妹里你最聪明,也最狠毒。我从前纵容你的狠毒,是因为你的刀锋只指对外,可是如今,你的刀锋还只指对外吗?”
舒娴伏在地上,口中连连叫冤枉,“女儿这些年做的事,都是为了舒家,从不曾有一时一刻为自己打算。母亲万万不要听信旁人的挑拨,错怪了女儿。”
舒景听罢这一句,脸上连冷笑都看不到了,“错怪了你?事到如今,你还要推脱吗?舒雅病了这些日子,起初我慌乱无措,是因为我担心她的病情,这些日子御医名医来来去去,她是什么样的状况,我要是还摸不清楚,就是我愚钝了。”
舒娴冷汗流了一身,一颗心更跳的犹如鼓鸣,“母亲想说什么,女儿不明白。”
舒景拍案怒道,“你还死不承认吗?舒娴不管是真的出了天花也好,还是中毒也好,都与你有脱不开的关系,才刚姜郁那一句话明里是嘱托,实则是警告,若是我猜的不错,他早就知道了你是幕后主使,为顾全你的颜面,不肯点明罢了。你为了进宫,不惜伤害自己的亲妹妹,如此无情无义,实在禽兽不如,若不是舒家无人可用,我绝不会容你进宫。你且听好了,来日就算你真的进了宫,也绝不可为儿女私情误了大事,否则我给你的,就不止今天这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舒娴极力想让自己对舒景的话无动于衷,却实在无法无动于衷,因她是姜壖女儿的缘故,舒景从前对她的态度外热内冷,生疏厌烦,并不像局外人看的那样亲密光鲜。
“母亲的话,女儿一字一句都听到了,也记住了。舒雅的事,女儿真的是冤枉的,请母亲明鉴。”
舒景见舒娴眼含热泪,只觉得满心不耐烦,皱眉道,“真也好,假也罢,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你自己,事实如何,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管你从前做了什么事,我只警告你一句话,从今晚后,若是让我发觉你对静雅不利,哪怕只是动了对她不利的心思,我都会让你万劫不复。”
舒娴一张脸哭的花花的,十分楚楚可怜,真像满心委屈无处诉说的模样。可惜舒景无动于衷,只挥手叫她退出去。
舒娴回房的一路,下人们都看她哭的梨花带雨,等房中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脸上就只剩下余泪,没有表情了。
这一晚发生的事,不管是之前看到姜郁与另一个女人亲亲我我也好,又或是之后舒景声色俱厉地指责她居心不良也好,的确都值得哭一哭,可她的眼泪又怎么会花到这些无聊的事上面。
虽然过程曲折,她总算得偿所愿,她有足够的时间取回她想要的。
毓秀上车之后,眼就睁不开了,头晕目眩,身子软软的只想往下倒。
姜郁原本只是扶着毓秀,车轮一转,他便把她揽到怀里搂着。
他起初还担心毓秀会因为舒景执意送舒娴进宫的事迁怒于他,拒绝他的亲近,可她在面上却并没有排斥他的意思,他要抱她,她就顺顺地让她抱。
半晌沉默之后,姜郁便试探着开了口,“皇上还醒着吗?”
毓秀睁眼看了姜郁,笑容虚弱,“我只是觉得有点头昏,一直也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