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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袁贵妃胸口喷溅出来的鲜血,白冰冰理智逐渐恢复,‘啊’的一声放开剑柄跌坐在地上,无比惊恐的望着袁贵妃垂死的摸样。
那双狰狞的眸孔突凸着,似随时会从眼眶中落出来。那眸光由狰狞逐渐变得浑浊,再变得涣散,最后晦暗无色。
“不……”看着她落气,白冰冰总算回神,惊恐万分的爬过去抱起她僵硬的脖子,失声痛呼,“母妃……您醒醒……您醒醒啊……母妃……母妃……”
“哟!这是干啥呢?”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传来。
“你们……你们……”白冰冰扭头,凌厉的目光杀气腾腾,“是你们害死我母妃!”
“我呸哦!”裴芊芊叉着腰,人家一脸凶狠,她是一脸悍妇模样上前,指着袁贵妃胸口上还插着的长剑,“白冰冰,见过诬陷人的,还没见过你这样诬陷人的,好歹你身为瑞庆王妃,能不能要点脸?你们婆媳俩在这里玩追杀,明明是你亲手把自己婆婆给刺死的,怎么,还想把杀人之罪栽赃嫁祸给我们?”
唾骂完,她回头朝身后跟进来的司空齐诉状,“父皇,这可是你亲眼所见的,可别让人把脏水泼我们身上啊。”
此时此刻,在面对威严凌厉的司空齐,白冰冰毫无惧色,反而将瞪红了双眼,嗜血般的眸光死死的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而司空齐也不恼她憎恨又带杀气的模样,朝身后侍卫喝道,“将杀害袁贵妃的凶手拿下!”
侍卫们得令,整齐而冷肃的上前将白冰冰包围住,数把刀剑同时架在她脖子上,只要她敢动弹分毫,那数道锋利的刀刃会立马划破她的喉咙。
想起什么,裴芊芊突然压低声音对司空齐道,“父皇,我先退下了。后面的事你应该能撑得住。”
她都忘了已经派人去通知瑞庆王了,自己还是趁早离开,免得留在这里遭人恨。要知道,他们夫妻两天两夜没休息好,真快累死了。
天知道为了对付这对婆媳,她费了多少脑细胞。既想要除掉这对恶毒的婆媳,还不能让瑞庆王把仇算到他们身上,在这样的条件下这位皇帝公公还特别要求,不许揭穿瑞庆王野种的身世。
摊上这么个皇帝爹,她也是服气得很,说什么这是司空家族的耻辱,一旦被天下得知他会颜面尽失,司空家族的每个人都会遭天下耻笑。
话又说回来,这能怨谁啊?把袁贵妃和瑞庆王宠到今日的地步,还不是他一手造成的。人家都在打他皇位的主意了,他还死要面子,真是呕得她都想吐血。
就为了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外加维护他的尊严和面子,昨夜她家男人忙了一个通宵制造假面给白若可易容。
行了,现在那对婆媳一个已经死了,一个深受重伤毫无招架之力,这里也用不到她了。她家男人还在左文筝那边等着她一起回府呢。好不容易他们夫妻团聚,就为了他,连二人世界都过不了。
而就在她刚跨入门槛时,老远就听到传报声——
“瑞庆王到——”
裴芊芊瞬间愣住,这传报声等于是暗号声,她回过神忙朝门里望去,只见司空齐已经将白冰冰手中的袁贵妃抱到自己怀中,而且伏在袁贵妃身上痛哭起来,“爱妃,你死得太惨了!朕一定要为你报仇、一定要为你报仇!”
裴芊芊原本还有些不放心的,结果听他这么一嚎,打心眼佩服。看不出来这皇帝公公也是个演戏高手啊!
司空黎皓犹如卷着厉风朝她这方向冲来,她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神色,就见他高大的身子猛冲进寝宫里,刮过的强风让她不由得退了好几步。
“母妃!”
听着他膝盖跪地发出的巨大声响,那一声呼喊震耳欲聋,载满了无尽的悲痛。裴芊芊眯着眼走到门口一侧,突然间又不想离开了。
她形容不出来自己此刻的心情,或许有惋惜的成分,但绝对不是怜悯他们母子生死相别。
袁贵妃罪不可恕,死不足惜!她的存在早已对他们一家人造成了深深的威胁,甚至不止一次遭受她的算计和加害。看着她终于死了,她是打心眼拍手叫好。凭她所做的事,这样的死其实真的算便宜她了。至少司空齐没有揭穿她生下野种的事,没有让她臭名昭著被世人唾骂。
但,可惜了她所生的孩子……
不可否认司空黎皓对司空家族的付出,他十几年的沙场征战、用鲜血和汗水守护着蟠龙国的每一寸疆土,确实功不可没,甚至无人能超越。
可他不是司空齐的亲生骨肉,仅凭这一点,他所有的付出注定要被否决,哪怕他凭自己的实力走到今日,就因为他不是司空家族的血脉,他所拥有的一切注定要化为乌有……
谁能更改?
连司空齐都不敢!
司空黎皓有主宰江山的能力,就算皇位给他,可谁能保证他会放过司空家族的其他兄弟姐妹?
没有人敢拿整个家族的命脉去做赌注,凡人做不到,司空齐更做不到。
寝宫里,司空齐伏在袁贵妃身上哭得悲痛无比,看不到他的神色,但他一口一个‘爱妃’声嘶力竭。裴芊芊听着听着不禁皱眉,她能说司空齐演得太逼真吗?
而司空黎皓悲恸的情绪不亚于他,两行清泪从赤红的双眸中滚落出,放在身侧的双手手背上青筋鼓鼓跳动,彷如随时都会爆裂般吓人。
在他对面被侍卫用刀架着脖子的白冰冰,眸孔依然睁得大大的,又怒又慌,连声音都沙哑颤抖着,“王爷……不是臣妾……”
可眼前的事实岂能容她狡辩?
袁贵妃浑身鲜血,胸口长剑穿身,而她双手血污,同袁贵妃一样衣着凌乱,显然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这是不用多想就能判定的。
更何况失去亲人的痛也能导致正常人失去一定的理智。司空黎皓无视她的怒,只看到她此刻的惊慌,缓缓的起身步伐沉重的走向她,长袍下高大的身躯散发着浓浓的杀气,那双赤红的双眸卷席着愤怒和风暴,把几名举刀的侍卫都吓退了好几步。
“不……不是我……”白冰冰吃力的往后挪动,瞪着他的目光更加惊恐。
可此刻她所有的解释起不了一丝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从侍卫手中夺下锋利的大刀,浑身的杀气全凝聚在那刀刃上,狠厉又无情的朝她挥下——
“唔!”利器穿身的一瞬间,她痛呼的同时眼泪也夺眶而出。身痛,却远不及此刻的心痛……
她说过,只要他肯正眼看她一眼,只要他心里有她,哪怕只是一个很窄小的位置,就算要她去死她也愿意……
他终于正眼看她了……
可是他眼里装的不是对她的疼爱和在乎,而是让她绝望的无情和凶狠……
“王……王爷……妾……妾身……”落气的最后一瞬间,她手抓着空气,像是要在最后一刻将他抓住。
可最终她还是失败了……
裴芊芊就这么望着里面血腥又暴戾的一幕发生,双脚怎么都迈不走。看着白冰冰落气、看着司空黎皓将袁贵妃从司空齐身下抱起、看着他双脚僵硬的朝外而来、看着他眼里无法形容的悲痛……
他从她身边僵硬的走过,彷如没看到她的存在般,抱着再不能醒过来的袁贵妃朝碧霞宫外走去……
司空齐还一动不动的瘫坐在地上,明黄色的龙袍加身,本该是威严无比的他背影却是无比狼狈。
……
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同时除掉了让他们憎恨的两个心腹大患。本该高兴的,可回府的路上,裴芊芊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报复的快感后面,往往都是深含感慨。而她也清楚,袁贵妃的死并不代表一切都结束了。相反的,或许还有另一番争斗在等着他们。
司空黎皓……
这个让司空齐和司空冥夜都最为纠结的人……
往后的事没有人能预测出结果,但她知道,往后的争斗中不论谁输谁赢,都会身心惧伤……
她几次想跟面前的男人说话,可司空冥夜似乎太过疲惫,一直闭合着双目靠着车壁,只是紧搂着她的手臂时不时收紧,让她知道他并未睡着。不得已,她只能将心里的话压着,依偎在他怀中陪着他休息。
邱皇后还在南赢王府等他们回去。难得到他们府上,她这两日闲来无事就会去看看才几个月大的小卿愉。这期间,自然避免不了要和月铃见面。
刚开始她对月铃也没特别的感觉,只是同司空齐前次来一样,惊讶章允竟然成亲多年。初见面时,她只觉得这个叫岳华兰的女子很平庸,相貌普通,性格也沉默寡言,还在心里替章允倍感可惜,始终觉得这般普通的女子配不上有才有貌的章允。
可接触两日下来,她莫名其妙的对这个姿色平庸的女子产生了兴趣,她也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儿,总喜欢盯着她的背影偷看,越看越觉得这个叫岳华兰的女子很熟悉。
她甚至有种幻觉,她和这个叫岳华兰的女人不止见过面,彷如还在一起出过……
可每每岳华兰回头,看着她平淡无奇的五官时,她立马又打消了胡乱的猜想,甚至觉得好笑。
一定是自己最近太紧张了,所以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家岳华兰并非京城人士,这也是她第一次来京城,她们怎么可能见过呢?
虽然嘲笑着自己胡思乱想,可每次岳华兰在她面前做事或者走动时,她眸光依然会盯着她身影,然后再次陷入一种神游状态中。
对邱兰溪到来,起初月铃也是倍感紧张,生怕自己在她面前露出破绽。可转念一想,她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不拆除假面,谁能知道是她?
只是她没想到,时隔二十多年,她们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她在桌边纳鞋底,邱兰溪在小床边逗着刚睡醒的小卿愉,就连逗着孩子她也会时不时朝月铃望一眼。
“唉……”
听着她突然发出叹息声,月铃下意识的抬头,“娘娘,怎么了?”
邱兰溪打量着她,摇头叹道,“我这两日精神恍惚,总会把你想成是我的一个姐妹。”
月铃怔了一瞬,眸底快速的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她微笑着卑微的回道,“娘娘,小妇人乃乡里粗妇一名,哪有资格同您攀亲?您如此说真是折煞小妇人了。”
邱兰溪盯着她平庸无奇的五官看了又看,然后又重重的叹了一气,最终什么都没再说。
贤妃是他们看着落气,也是他们看着殓棺下葬的,怎么可能还活着?这岳华兰身上是有些气息让她倍感熟悉,可她们容貌差得太远,只要眼睛没瞎,都知道她们不可能是同一人。
往事真不能追忆,多回忆一分,心也难受一分……
“娘娘,我们回来了!”两人刚停止说话,裴芊芊突然小跑进屋。
“芊芊,你们可回来了!”邱兰溪欣喜的起身,忍不住激动的问道,“怎样了?抓到人了吗?是谁要对付我?你们可有受伤?”
面对她一连串的发问,裴芊芊忙上前回道,“娘娘,没事了,你不必着急。袁贵妃和白冰冰已经死了,再没人敢作恶了。”
邱兰溪冷下了脸,“果然是她们!”顿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抓着裴芊芊的手追问道,“死了?你是说袁贵妃死了?”
裴芊芊点了点头。
不止邱兰溪激动,就连月铃都激动不已的看着她,但邱兰溪在,她又不敢多言。
对她们来说,袁淑仪那真是噩梦一般的存在,如今总算死了,这心情并非常人所能体会的。特别是邱兰溪,突然掩面失声痛哭,“她总算死了……我的太子在天之灵总算能安息了……我的太子……”
裴芊芊搀扶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丧子之痛哪是三言两语就能形容和安慰的?
月铃掐着手心,尽量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她也没忘记另一个跟袁贵妃有关系的人,于是问道,“瑞庆王呢?瑞庆王是何反应?”
裴芊芊也没隐瞒,将这两日发生的经过都一一说给了她们听。
她刚说完,邱兰溪和月铃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小春在门外禀道,“启禀王妃,太子妃同荣襄王来了。”
裴芊芊对邱兰溪笑道,“娘娘,今日芊芊就不留您在府上了,太子妃同荣襄王夫妇可是为您着急了好几日,皇上也在宫里盼着您回去呢。”
邱兰溪眼泪还在眼眶里泛滥,感激的拍着她手背,“我能得救,多亏了你和南赢王。你们忙活了这么久一定也没休息好,我先回宫,你们好好休息。”
裴芊芊笑着搀扶着她往外走。
邱兰溪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回头朝月铃看去,“太师夫人,有空你也到宫里坐坐。”
月铃蹲膝卑微的道,“谢娘娘恩典,小妇人得空一定去宫里看望您。”
邱兰溪美目中又闪过一丝复杂,突然间竟有些舍不得跟她道别……
……
邱兰溪被接走了,裴芊芊得空赶紧跑回房中,月铃跟奶奶正给孩子换尿布,之前几个大人只顾着说话,小丫头尿屎了身子也没注意。
“奶娘,你先把小郡主带下去,我有话要同夫人说。”
“是,王妃。”奶娘抱着襁褓退了出去。
很快,房间里就剩下婆媳俩了。
裴芊芊把月铃拉到座榻上,喜滋滋的看着她,但就是不说话。
月铃不停的朝门外张望,“芊芊,不是说冥夜回来了吗?怎么都不见他呢?”
裴芊芊蹲在她身边,笑得贼乎,“娘,你把假面拆了,冥夜就出现了。”
闻言,月铃顿时别扭起来,也不敢张望了。
对她真容,裴芊芊真是好奇了许久,而她越是这样,她越是好奇。
一抹高大的身影步入房门中,炫黑的长袍瞬间让整个房间的光亮都变暗了几分。婆媳俩同时望去,一个掩不住笑,一个别扭万分。
瞧着儿媳的模样,月铃不问也知道,她肯定把一切都泄露了。眼看着儿子一步步走向她,面无表情的让人猜不出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而他越是这样,她越是紧张不安。估计一会儿就得听见儿子怨恨的声音吧……
司空黎皓在她另一侧蹲下身子,单膝跪在地上。他什么话也没说,像是没看到她的紧张,只是眸光幽深的盯着她的脸。片刻之后,他突然抬起手,轻轻的触碰到她耳后……
月铃手里两手掐着自己的腿,眼神飘逸着根本不敢看他。
随着假面脱离,露出她白皙剔透的肌肤,一张精致的脸彻底的暴露在空气中,绝俏脱俗的容颜深刻的映在小夫妻俩眼眸中。
裴芊芊两眼都看直了。早猜到这婆婆肯定美,但见到真容还是忍不住狠狠惊艳。四十多岁的女人哪怕不施半点脂粉,也是红唇齿白、水眸如波,美得让她这个女人都嫉妒。
她真不知道司空齐到底啥欣赏水平,放着这么个精致的女人不宠,居然去宠袁贵妃那种妖艳货色,真是眼瞎!
“娘……”司空冥夜轻抚着她脸颊,一声轻唤沙哑又哽咽。
月铃咬着唇,激动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
……
回到卧房,裴芊芊还不停的抹着泪,他们母子相认,她在旁边跟着哭得稀里哗啦的怎么都停不下来。今日发生的事太多,每一幕都触动着她,让她一下子变得敏感又情绪化。
房门被关响,她手腕突然被捉住,还来不及转身望去,突然被推到门框旁的墙壁上。
男人高大的身躯随之倾压而来,抬头之际已被他疯狂的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