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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伸手推他,“我是让你回屋睡觉,没让你跟着我。我要回家,不是去玩!”
可男人就这么僵冷的伫立着,不走也不开口了。
章馥欢揉了揉眉心,最终妥协了,不过却是恶狠狠的冲他威胁,“行,要跟我去是吧?别怪我在路上把你给扔了!”
语毕,她气呼呼的转身就走,再也不同他多说一句了。
估计也就她敢这样直白的威胁人家,男人微眯着眼盯着她带气的背影,冷硬的薄唇轻轻勾起一丝弧度。
近一个时辰的山路,到了一片翠竹林。
别看前方只是一片茂密的林子,这可是出入药谷的路口。一般人靠近这片竹林看不到路,多不会前行。但只要走进竹林,就能发现这片翠竹中还隐藏着巨大的玄机。
起初,木头男人也不以为意,只以为穿过竹林就可以了。可当他走进竹林之后,地上突然飘出白烟,没有气味的烟雾并不呛人,但脑子却莫名感到眩晕。
就在他试图用内力逼走漫身的白烟时,手腕突然被人捉住,耳边传来女人气呼呼的训斥声,“死木头,谁让你瞎走的!”
白色的烟雾严重的阻碍着视线,哪怕用内力逼迫,也无法看清楚前方的物体。这种现象还是木头男人第一次遇见,可以说大大的被震惊到了。
好在女人捉着他手腕,他索性闭上眼,跟着女人脚步前行。
大概过了一刻钟时间,感觉到周身气息变正常了,他才缓缓掀开眼皮。果然,他们已经走出竹林了。
回头望着身后那片茂密的翠竹,一株株纤细而秀美,摇曳生姿。成片的翠色宛如一面天然的屏障,优美而带着某种神秘的气息。
看出他好奇,章馥欢得意的晃了晃脑袋,“别看了,你猜不到的。”
她悠闲的走在回镇的路上,脑子里想着一些小算计。正愁撵不走这男人,回镇上之后要不要趁机把他甩掉?
是他自己要跟着出谷的,可不是她逼他的,这样好的机会把这懒惰又不好相处的男人给甩了,以后她谷里就彻底清静了。
不是她自傲,外面的人想进药谷,那是痴心妄想。这片竹林不过是障眼法而已,真正的玄机是竹下不起眼的东西,一旦人走进去踩到了,就会被它们释放出来的毒雾所迷,轻者出现幻觉,重者中毒至深恐怕一辈子都痴痴傻傻。别以为蒙着脸不嗅那些毒雾就没事了,寻常人被毒雾笼罩,不出片刻就能头晕眼花。要想穿过竹林,没一点可能的。
这些是她爹亲自弄的,里面除了毒雾,还有阵法,总之,寻常人入了竹林,横竖都是死。当然,也有上山的百姓来此地,不过这里一直留有人在暗处把守,一旦有人误闯他们都会想办法把对方引开。比如说告诉他们林中有妖怪、有猛兽之类的,很自然的就把人吓跑了。
之所以敢把许志杰弄进谷,就是因为知道他一旦离开就再无法进入,不怕他惦记谷里的那些珍奇花草。
她现在就在想,到底该把身后这块‘死木头’丢哪里去才好……
也好在她身后的某个男人不知道她的想法,否则还不等到镇上恐怕就已经将她掐死了。
他们到镇上的时候太阳刚下山。
镇上行走的人正匆匆往家赶,街上的摊贩和铺子也都准备打烊了,虽说傍晚了,可依然能看得出这个叫高堡的小镇白日里是怎样的繁华热闹。
好多日没回镇上了,章馥欢很兴奋,谷里的粗茶淡饭吃腻了,恨不得把街上美味可口的食物全打包回去。恰好一家卖豆腐的小摊还没收摊,她撇下身后的男人就去跟摊主打招呼,“老板,来一碗豆腐!”
“好勒,姑娘。”这个时候还有生意,摊主高兴不已,手脚麻利的忙活起来。
“咦,人呢?”本以为某个男人会跟着蹭吃的,结果她回头一看,发现没了木头男人的身影。疑惑过后,她两眼闪光,还说找机会呢,这机会不就在眼前吗?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老板,给你,豆腐我明日再来吃!”她快速的摸出一粒碎银塞到摊主手中,拔腿就往一条小巷深处跑去。
“这……”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摊主忍不住抓起后脑勺。虽然很高兴她的大方,可把豆腐留到明天就不能吃了啊!
跑进深巷中,章馥欢左拐右拐,眼看着快要到家了,而木头男人并没有跟上来,显然她是成功将他甩掉了
这一路她都很紧张很激动,就怕自己甩不掉人,反而把那快死木头给惹怒。
前面再拐一个弯就是自家大门了,只要她进了家门就算彻底把人撇掉了。可就在她即将拐弯的时候突然脚步放慢了下来,脑海中全是那个男人冷漠的身影。
就这么把他丢下,他会去哪里呢?
从当初遇见他时,她就知道他不是这里的人。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举目无亲、身上又没有一个铜板,他晚上住哪里?就他那死人一样的脾气,不爱说话又不会做事,就算流落街头恐怕都讨不了饭。真要丢下他不管,他会不会饿死?
眼看着自家大门就在对面,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往回跑——
卖豆腐的小摊已经不在了,但小摊的位置附近此刻正聚集不少路人,那些人原本该回家的,但因为眸中好奇而停下,一个个对着路中央的某个男人指点议论着。
眼前的一幕让章馥欢傻了眼,心口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闷痛得难受。那个她以为能被自己甩掉的男人真如木头一样站在街中央一动不动,他甚至没有乱看,只是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对四周看热闹的人没一丝一毫的反应。
而他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如此,反而吸引了更多的人……
人高马大的他长得本来就俊,这么直挺挺的立在那里,虽然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比他的长相还引人注目。
那是那样的孤冷和落寞……
“小伙子,你到底怎么了?”旁边有个过路的大娘大着胆子上前问道。一个大男人站在这里动也不动,就跟傻子一样,着实让他们好奇。
章馥欢莫名感到一丝心疼,咬着唇走了上去,穿过人群直接拉住他手腕。她不好面对路人的打量,也不敢看男人过度落寞的眸光,拉着他径直往巷子深处走去。
确定不会再受人指指点点以后她才松开手。可就在她放手的瞬间,突然手腕被他大手反手握住,她下意识的抬头,只见他将什么东西插入她发中。
“什么东西?”她皱起眉,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摸了摸发中多出的一物。
这一摸,她先是一怔,随即拉长了脸,并把发中多出的簪子取下,举着簪子怒瞪着男人,“你哪来的银子买的?”
男人移开双眸,刚毅的俊脸冷漠到了极点,也不知道是不屑同她多说话还是在为某些事置气。
章馥欢甩开他的大手,抓住他衣襟踮起脚追问道,“你说啊?你哪来的银子?”她可以肯定他身无分文,包括这只簪子。
可男人就是不看她一眼,任凭她如何凶恶。
手中的玉簪并不算上等的好货,最多几十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但对眼前这个男人来说,几十两银子要从他身边变出来,根本不可能!
她眼眸一转,一丝诧色从眸底闪过。随即放开他衣襟,双手在他胸膛和腰间摸索起来。
“你的玉佩呢?玉佩去哪了?”
搜完他的身,她又抓住他衣襟,气急的逼问道,“你是不是把玉佩给卖了?是不是?!”他还是不搭理自己,她恼得不行,连吼带骂,“你这死木头,说你傻你还真傻啊!那么好的一块玉佩你居然给卖了,你是有多蠢啊!”
从救他回谷里的时候她就知道他身上有块玉佩,质地和雕工那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可现在没在他身上,一定是他刚才偷偷去哪里卖掉了,然后才有了这支簪子。
男人总算回了话,只不过语气依然冷硬,“簪子是玉佩换的。”
章馥欢睁大眼,随即推开她又往街上跑。
这蠢死的东西,居然这么浪费宝物!不要早说啊,给她就是了,她又不嫌弃宝物少!
而当她再次出现在市集上时,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了,好多铺子都已经打烊了,街上的摊贩也就剩几处,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她也不知道男人去哪里把玉佩卖掉的,在原地转了两圈,见他跟着来了,于是冲过去又对他凶了起来,“你到底在哪里换的簪子?”
男人朝一处空地斜了一眼,“就那里。”
章馥欢随他眸光看去,空无一物,哪里还有什么摊贩!
她脸色那个黑啊,气得上去对他小腿踢起来,“你这个蠢货,真是蠢死了,我是哪辈子作孽才遇上你这么个笨蛋!”
可踢着踢着,她突然停下动作紧握着玉簪哭了起来。
至于为何想哭,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一只大手突然握住她的手,她微微一怔,随即甩开他往巷子里走,边走边哭,“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不想理你了!”
而男人沉着脸跟了上去。
……
听说许志杰被否决了,张管家惊讶不已,追着自家小姐问道,“馥欢小姐,那许公子如何惹恼您了?小的觉得他人挺不错的,知礼又明事理,您怎么突然就反悔了呢?”
章馥欢嫌弃道,“你也没看错,他人前是挺明事理的,可人后太不识趣,欺负人不说,还有些妄自尊大。”见他还无法理解,她叹了口气,“张管家,你也不想我嫁给一个满腹心机、表里不一的人吧?这样的人有多危险你应该知道的。”
张管家皱着眉,虽然很失望自家小姐又嫁不了人了,可到底还是站在自家小姐这一边,“小姐,小的相信您的眼光。您说他不好,一定不会错的。明日小的就去跟刘媒婆打声招呼,让她去许家把这门亲事给退了。然后再给老爷和夫人写封信,向他们解释清楚。”
章馥欢拉长了脸,“张管家,你都跟我爹娘说了啊?”
张管家尴尬的笑道,“小姐,小的还不是替您高兴,所以也想让老爷夫人高兴高兴。”
章馥欢一脸黑线。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哪值得高兴的?这下空欢喜一场,只怕娘背地里对她更不满了。
算了,她现在不想提那些烦心事,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张管家,祭坛准备好了吗?”
张管家赶紧应道,“小姐,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着您回来拜祭先祖呢。”
章馥欢‘嗯嗯’道,“等子时一到我就去。”他们家拜祖跟寻常人家大不同,爹说子时阴气最弱,那个时辰师祖最为灵验,才能见到他们的诚意。如今爹不在家中,这些事只能她做。虽说半夜祭祀是有些渗人,可对她来说没什么可怕的。要不是师祖,他们章家能有这么大的家业?
语毕,她准备往自己住的小院走。
“馥欢小姐,那他?”张管事突然指着不远处冷面的男人,是没想到小姐把人给带回主宅来了。
“我会安排他的。”章馥欢回着话,对木头男人低喝道,“还不快跟我走!”想等着被张管家赶出去吗?
“……”看着他们一起离开,张管家又擦眼睛又揉额头。小姐还没嫁人呢,怎么能让男人跑她院子里去?可想到在谷里他就住在小姐隔壁,他这会儿还真找不到理由劝说。
章家的大宅院,在整个高堡镇来说,算不得一等豪宅,但气派十足,也是远近有名的。
有那么一处神秘的山谷,里面种着各种奇花异草,如今再跟着女人来到她的家中,面对这座气派的大宅,木头男人并未觉得多惊奇,只是自走进这里,他比平日更加沉闷木讷了。
章馥欢将他安排在自己院中的一间小厢房里,让仆人将饭菜端去了他房中,又让人给他准备热水和换洗的衣物。她要忙子夜拜祖的事,一时也没心情管他,回房用了些素食就开始沐浴更衣。
等她拜完祖从祠堂出来的时候,都快丑时了。
赶了一天的路,还没好好休息片刻,她是累到不行。可就在走进自己的院子时,花坛下一抹修长的身影让她微微惊讶。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啊?”她走上前没好气的道。平日里要他干点活他就只知道睡,该睡觉的时候他却精神好得不行,存心跟他们反着来啊?
“你去哪里了?”男人转过身,双眸微敛,冷冰冰的眸光直视着她一身素白。月色下,她白皙精致的容颜更显剔透柔美,白色的裙衫虽没有一点色彩,可这样的她又干净又清纯,像是人世间不染尘埃的仙子。
“问那么多做何?”章馥欢拉长了脸,对家中的一些忌讳,就算她信得过的人也不会多提一句。
她转身就想走,一是困了,二是觉得跟他没话可说。谁叫他平时装哑巴来着,以为他开了口她就必须陪他说话?
可手腕突然被他抓住。
那有力的五指以及温热的手掌,让她更没好脸,“有何话你就直说,别动手动脚的!”
男人冷不丁的哼道,“你对我动手动脚的时候还少吗?”
章馥欢险些吐血,“……”
能一样吗?
她动手动脚都是因为看不惯他那副死样子,所以才想狠狠教训他!
男人突然转身,拉着她就往不远处的亭子里走去。
“你做何啊?放手!”她不情不愿的被拖着走,又气又恼,一路上还忍不住踹了他小腿两下。
可男人压根就不理睬,似是被他踢打习惯了,对她施暴的举动无视到底。
被他拽进亭子里坐下,看着他坐在自己对面,一张冷脸黑漆漆的,就跟讨债似的。章馥欢都快被他气乐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讲理的人啊?这可是在她家,以为是在他自己家中呢?
想到什么,她突然软了语气,问道,“你家住在哪里?”
男人微敛冷眸,突然间移向别处,“我没有家。”
“没有家?怎么可能?那你爹娘呢?”
“都死了。”
“……”章馥欢突然接不下去了。不是因为他可怜的身世,而是他太过冰冷的语气。就算她无意提到他的伤心事,他也该表现得悲伤点,怎么说话跟有仇似的。试问,谁会跟自己至亲的人有仇啊?
“那你成家了吗?”她发誓绝对不是打听他的*,只是两个人这么坐着不说话,难道都当哑巴?
男人一动不动的望着虚空,像没听到她的问话,但她却清楚的看到他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然的握紧。
“喂,问你话呢。”她忍不住皱眉。看他的年纪比自己大不少,不可能像她一样因为挑剔而拖得老大也没成亲吧?
“我没妻子。”男人冷硬的开口,只是眸光一直盯着别处的黑暗。
“哦。”章馥欢也没怀疑他的话,反而点头评道,“像你这种脾气的人,估计也没女人会嫁给你。”
“……”男人猛得扭回头,眸光又沉又冷的瞪着她。
“瞪我做什么?”章馥欢撇起嘴,嫌弃的将他从头打量到脚,“是你自己说还没成亲的,我只是根据你的话推测而已。你看看你的样子,有几个女人受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