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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天庭?何谓地府?是谁给予他们管辖凡人的权利?佛家不是云‘终生皆平等’吗?然这般说话的佛家,却严令了极是艰苦的条件,方可进入西方极乐世界,那这般嚷着平等的话语,不等同于放狗屁吗?”
老人语调一变,一双眼忽然变得锐利之极,让人忽视他的年龄:
“这便是这个世界,充满谎言的世界。天神在说谎,阴神在说谎,佛僧在说谎,父母在说谎,伴侣在说谎,儿女在说谎,甚至连国家也在说谎。试图寻找真话的地方,却是难之又难,然深究当中的原因,终其来说,是被奴性的管辖,不带任何的怜悯,不论是所谓的天庭、地府,还是西方极乐世界。这般说来,谈何惊世骇俗?还是说小友你的耳目也被蒙蔽了吗?看不到、听不到世界的真理吗?”
张落叶听得愕然,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的样子。
上一个他听到说世界充满谎言的家伙,是第十任画壁宗主,其后被他不带怜悯地斩杀,然而眼前这个老人的话语,怎么听,都比第十任画壁宗主更加充满对这个世界的执念。
沉吟良久,张落叶终是说:
“也许是这样,但在下以为这般仅深究一方面的问题,只会造成对问题看法的片面。就像判断一个君王的品性,若仅从他杀的人数方面估量,他是暴君刽子手无疑;但若从他施展的仁政,以及泽福万民的政绩考量,他却是举世无双的仁君。”
“世界自发展至今,还是个小孩子,既而笨拙,又而坚强。但不管怎样,不论世界存在多少的问题,改变它的,还只是人。倘若仅是一口埋怨世界,而不做任何的改变,只会让得埋怨越来越深,越来越与世界格格不入,终有一天,定会发现,留给自己的,仅是悔恨以及绝望罢了。”
老人默默听着,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得很是的沧桑:
“哈哈哈哈,既不埋怨世界,反而在接受世界现状的情况下,努力寻求改变吗?有趣,有趣!如老夫所料,你的确是个有趣的人,难怪‘那个家伙’到死都没对你埋怨过一句。虽说你的观点,老夫并不是全部认同,不过有关‘改变世界’这一点,老夫深以为然。老夫有一种预感,我们还会再见的,在此之前,你可要好好地努力下去。好了,时间也差不多,就此别过吧。”
此话说罢,老人忽然摆了摆手,仅是眨眼之间,张落叶愕然发现自己站回在街道的入口处!
怎么会?那一瞬间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到回这个地方?是那老倌造成的吗?
带着满腔疑问,张落叶飞快穿过街道,重新出现在河边,定睛一看之下,哪里还有老人的身影?
甚至原本应该老人蹲在钓鱼的地方,散落着满地的落叶与灰尘,显然已经久未有人影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南柯一梦?”
张落叶绕着河边转了好一阵子后,微摸着下巴,喃喃自语了一句。
见得夜色越发深厚,张落叶也就没了继续逗留的心思,转身离开。
而在他离开不久,河边不远处的空间忽然一阵剧烈的抖动,然后三道身影显现而出,一人赫然正是刚才的那个疯癫落脱的老人!
另外两人也不陌生,正是之前在张落叶与黄天极一战后,出现在红光商会总社,把梁有才等人尽数灭口,来自于‘非天商会’第三师团惩罚部队,同时也是白夜叉一族的矮身影少年以及高身影男子(常见本书第二十七、二十八章)。
借着月色,可以看到两人并没有穿戴斗笠与斗篷,白色长发,尖长的耳朵,犹如赤色红月的瞳孔,让他们看起来就像鬼神一样。
“我说啊,老先生。”
高身影男子在扰了扰蓬乱的头发后,口中说:
“你为什么想要与那个小鬼接触呢?他可是把你辛辛苦苦在画壁世界构筑的格局毁灭的人,更把那第十任画壁宗主斩杀,你就不恨他吗?”
“恨?此话从何说来?”
老人目光闪了闪,故作说道。
“你退下,还是我来说吧。”
一旁的少年横身站在高身影男子与老人之间,那双略显顽劣的眼睛半眯着盯着对面的老人,口中微笑说:
“老先生,嗯,还是这么称呼的好,第九任画壁宗主!第十任画壁宗主是你的儿子吧?你自他的出生,便试图算计与控制他,更以他的女儿‘花百花’作要挟,让他在不知不觉间,踏入你所安排好的计划中。到最后,计划被毁,儿子被杀,若按照正常的情况下,这会成为你怨恨那小子的理由,我没说错吧?”
老人闻听,哈哈大笑了起来,半响,目光闪烁地盯着少年看:
“你知道的还真多,想来当时,你也在画壁世界吧?不过,你说的‘按照正常的情况’,是什么意思?”
少年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说:
“千年前,黑罗刹之王与白夜叉之王一战中,身受重伤,更被白夜叉之王的力量侵蚀,不得已,只得逃到画壁世界,试图吞噬仙草来压下伤势。恰逢被封印的天界族之王破印而出,但因为常年封印,让得天界族之王丧失了理智,沦为只会破坏的魔神。双方的争斗,就在这样的境况下,一触即发。”
“其后,黑罗刹之王虽然成功把天界族之王封印,但也身受重伤,却没有留意到天界族之王的元神早已溜了出来。这元神其后不久吞噬了第二任画壁宗主的意识,修炼出邪恶巫术,试图再次解开封印,夺回被封印的肉体,但结果还是被黑罗刹之王击败,然而却在这期间,成功把天界族的力量与黑罗刹一族的血脉相融合,得到了新生的力量。”
“当然,这力量的代价便是彻底失去与原肉体的相连。当其时,这元神灵机一动,想到可以把那舍弃的肉体利用起来,顺便一探天庭的虚实。于是他吞噬了第九任画壁宗主的意识,然后设局利用起第十任画壁宗主这只棋子。所以说,现在的老先生你,既而是第九任画壁宗主,又而不是第九任画壁宗主,丧子之痛什么的,你根本就不在乎,不是吗?”
老人听得脸色微变,一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你到底是谁?这些事情,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还有谁知晓?快给老夫一一道来,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
少年不为所动,依旧一副笑容满脸的模样说:
“杀了我们吗?还是说把我们抓起来,严刑逼供?”
“不,比这更简单,老夫会从你们的尸体上,施展搜魂术,得到老夫想要的信息。”
老人冷哼一声,往前踏出一步,顿时一股庞大的压力传来,地面、河水、空气都仿佛承受不住,甚至那高身影男子被迫一把跪在地上,紧咬着牙,死死承受着这股压力。
除少年外,后者依旧一副轻松状,仿佛老人传出的压力不值一提的模样。
老人微微一讶,似乎想到什么,忙把神识外发,往着少年身上探查。
然而仅是与少年接触瞬间,老人的一张脸顿时大变了起来:
“你…….,你难道……..”
“嘘!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要不然这后面就会变得很无趣,不是吗?”
少年竖指在口唇间,做噤声状。
老人抓了抓双手,也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收起外发的气势,微皱眉头地向少年问:
“说吧,你来找老夫的目的,想必你把老夫这般知根究底,绝不是为了与老夫聊天吧?”
“哈哈,姜还是老的辣。也没什么,只不过觉得无聊,想要找些事情乐趣一下罢了,然后老先生你将要计划的事情,恰好能够满足我的这个需要,所以我就亲自来找你了。”
少年耸了耸肩膀,随意说道。
老人闻听,胡子不禁抖了抖,冷哼说:
“就为了这等理由?别开玩笑了!你以为老夫凭什么信任你?况且我天界族与你们三大魔族乃是死对头,我们之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少年却笑了起来:
“老先生,或许对于你来说,那等理由不值一提,但对于我来说,却是最充足的理由,为此,我甚至可以一日杀一万人来排解无聊。你说得很对,我们之间不需要存在什么信任关系,只需要是共同排解无聊感的关系便可。当然,出卖、打小报告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好不容易才找到排除无聊的事情,我才不会这么笨地把它浪费掉呢。”
高身影男子也跟着说:
“老先生,队长就是这样的人。”
其实不用高身影男子解析,老人也能从少年的眼神看出,少年说的话,毫无半点说谎的理由。
但老人在想了想后,忽然问道:
“那倘若以后,老夫所计划的事情,不能让你排解无聊,你会怎么做?”
“杀了你,然后再去寻找更加有趣的事情。”
少年对视着老人的眼睛,像是说着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杀了我?
老人微微一愣,忽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有趣,有趣!胆敢这般跟老夫说话的人,你是第一个,有趣得很!好,老夫就同意让你参加这个计划,但你切记一点,若你让老夫感到,你没有半点的价值,老夫会杀了你。”
“当然,被人杀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少年微微一笑。
……………..
张落叶回到客栈已经是中半夜的事情,让他愕然的是,乔秋容两女居然没有就寝,反而趴在桌上刻苦练着写字,见得张落叶回来,就像媳妇迎接丈夫一样,满脸喜悦地步上。
“张公子,你终于回来了?也该累了吧,让妾身两人服侍你休息。”
“不用了,我自个就可以,倒是你们,快去休息吧。明个会有我的一个弟子登门,你们先替我好好招待他。”
张落叶摆了摆手,谢绝两女的盛情举动。
“弟子?是那个贾延吧?我们知道了。啊,不对,公子你明日还要外出吗?”
“是的,明日便是钟藜的婚宴,我要亲自跑一趟。”
“那妾身两人也陪公子一起去。”
“不,你们留在这里。”
张落叶摇了摇头,不禁想起从阴曹地府回来后,碰到的那个自称‘苏娘’的女子说的一番话,总感到此次钟藜的婚宴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好吧,那妾身两人恭候公子的回来。”
见得张落叶说得如此坚决,两女在对看一眼后,只得低声说道。
次日,阳光明媚。
张落叶早早起了床,才发现两女已经为他准备好洗刷的用具以及早餐。
在匆忙对了早餐后,张落叶出得客栈,招来一辆马车,吩咐往王府的方向而去。
钟藜的婚宴,早已征得大儒王阳的答应,故而会在王府进行。
过得片刻,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居然是王阳亲自在门前迎接。
也难怪,此次婚宴的目的是让王行明与钟藜成亲,延续他们的三世因缘,但钟藜毕竟身死,能还阳的时间仅有几天,故而所谓的婚宴只是象征性的形式,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也是大儒王阳与钟馗谈妥的两个条件之一,不然他是不会如此乖顺同意让儿子与钟藜的成亲。
另一个条件则是,待此次婚宴后,王行明与钟藜这一世再无瓜葛,他有权利娶其他的女人,为王家开枝散叶。
闲话休提,却说王阳把张落叶迎接到王府后,亲自把大门关上。
张落叶往着四周看了看,发现府邸内,除了大厅、后院厢房以及通往其的走廊披红挂彩外,其他的地方一切如旧,不用猜也知道,是王阳故意而为,好向钟馗强调,这婚宴是象征式。
到得大厅,钟馗、崔判官早已等候多时,陆判官虽然没来,但托人送了个祝福的果篮过来,由此可见那厮不过是个口硬心软之人。
“崔大哥,钟判官,你们早啊。”
张落叶拱了拱手,随即坐了下来,刚想伸手为自己倒过一杯酒水,钟馗已经抢着为他倒上一杯,其叹说:
“此次真是多亏了你的帮忙,你我之前虽没有关系,但小友你却二话不说地答应帮助舍妹的事情,甚至还为此铤而走险进入阴曹地府,这对你们阳间人来说,简直与自杀无疑。本官是个粗人,说不出那些感人煽情的话语,还是那句话,日后但凡有用得着本官的事情,小友即便吩咐,本官绝不会说个‘不’字。”
“钟判官客气了,在下不过是率性而为,并没有钟判官口中说的那般仁杰,不过常言道‘出门靠朋友’,钟判官的美意,在下记住了。不说了,在下先干为敬。”
边说着,张落叶仰头倒入杯中的酒水。
钟馗见罢,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爽快,本官也跟你干一杯!今日是舍妹的大喜之日,我等不喝个一醉方休,谁也不许离开。”
“还是这话爱听。”
崔判官也跟着举起了酒杯,大喝了起来。
过得片刻,门外响起了一阵异动,众人不禁把酒杯放下,往着门外眺望。
只见得王行明一身大喜红袍,手挽着披着红头巾的钟藜,自远往近步来。
钟馗忙整了整衣衫,与王阳坐到主位,目视着两人的走进到最后的跪拜在身前。
此时,有下人喊道:
“好,既然已经见过各位长辈,那么下面便是开始拜天地……….”
然而这话还没有说完,就给一把宏厚的声音打断!
“且慢!”
伴随着声音,一男一女两道身影飘身而进。
张落叶看得仔细,一对眉头不禁下意识皱了起来。
这两人,他不陌生,正确说来有过一面之缘。
女的,乃是之前他从阴曹地府回来,碰到的那个自称‘苏娘’的女子。
男的,乃是与迷惑贾延母亲的那只狐狸.精,称兄道弟的三眼男人!
钟馗脸容有些抽搐,这两人他显然不认识,不管对方来意如何,偏偏挑在自己妹妹成亲当天上门,实在该死。
要知道为了这天,不管是张落叶、崔判官、钟馗,甚至是陆判官,都前前后后忙活了好一阵子,方可成就今天的大喜之日。
另一方面,钟馗实在怕极,自从妹妹被山姝害死的那天起,他就变得有些神经质,强行把妹妹的死归咎于自己身上,很是的自责。
“你们是什么人?”
尽管心情很是复杂,但顾虑到妹妹在场,钟馗还是不能表现得太过。
不曾想,那苏娘闻听钟馗的话语,有那么瞬间,脸上明显闪过暗淡的神色。
倒是一旁的三眼男人却冷哼了起来:
“我们是什么人?钟馗,你也实在太无礼了吧?不说你辜负师妹对你的情意,明明对我等做了那等事情,现在却装作不认识,这世界哪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倒是苏娘轻叹了一句:
“师兄,别说了,他的记忆于那天起,便随着仇恨消失不见,你说再多,他也听不明白。”
听对方的口气,好像与钟馗颇有恩怨,然而注目钟馗的方向,后者表现的惊愕毫不虚假,一时间在场众人满心的疑问。
“辜负?不认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本官根本不认识你们!不管你们出于何目的而来,但今日是舍妹大喜之日,你们若是来祝福,列位酒席便可;若是来捣乱,可就别怪本官不客气!”
钟馗的一张黑脸顿时沉了下来,浑身气息弥漫,隐有爆发的征兆。
“不客气?”
三眼男人冷笑了起来:
“你自身都难保,拿什么来糊吓我们?”
这番话有点托大,似乎不把钟馗放在眼内,这让众人有些疑惑不解,毕竟三眼男人虽是浑身散发着诡异气息,但明眼人都看出,他的本事绝不在钟馗之上。
“看来你是找死。”
钟馗再也按耐不住,一把站了起来。
便在此刻,自门外忽然刮起一阵阴风,然后外间乃至整个大厅都一下子变得暗淡起来!
“这气息,莫非…….!?”
感受着暗淡气息的熟悉,张落叶不禁脸色微微一变,这气息,他于几天前在阴曹地府亲身体会过!
果然,自门外忽然齐刷刷跑入数队阴兵阴将,把大厅一众人包围了起来,同时一把犹如打雷般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斩妖判官钟馗听令,奉第五阎罗殿阎罗王包大人口谕,斩妖判官因违抗命令盗用生死册还阳其妹,实乃藐视阴曹地府条例,罪大恶极,即日起革除其职位,火速押往地府审判,不得有误。若敢反抗,其妹将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翻身。另作为协助生死册的崔判官、陆判官也一并带往。”
钟馗听得满脸愕然,虽然早预料生死册的事情会败露,但却没想到会来得如此的突然,就仿佛是什么有心人告状一样。
他不禁想起三眼男人刚才的话语,心中一跳下,往着对方看了一眼,后者正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盯着他,显然是对方通过什么途径或者方法,把此事告到了阴曹地府。
只是,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己方这边自认做得很隐蔽,绝不可能有泄密的情况。
“嘿嘿,我说啊,钟馗,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三眼男人的声音不适时地响起,满带嘲讽的语气。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诸位,本官知道这样很难,但无论如何,看在往日同僚的份上,本官不奢求你们放过我什么的,只求能多给一点点的时间,只要让舍妹举行完这婚礼仪式就可以,届时要剁要剐,释随尊便。”
钟馗往着四周的阴兵阴将们扫了一眼,低声下气地说。
阴兵阴将们颇显为难,所谓‘阎王要你三更死,不得留人到五更’,在阴曹地府,命令是绝对的,没有半点的情分可讲。
见得阴兵阴将们犹豫不决,钟馗的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
“怎么?难道你们以为会是本官的对手吗?仅是多一些时间,本官就乖乖跟你们走,这对大家都有好处。但在此之前,你们谁也休想让本官服软!”
“胡闹!难道本王亲自上来请你,你也不服软吗?”
便在此刻,一把声音自门外传来,然后可以看到一个满脸威严的中年男子步进。
看那模样以及服饰打扮,竟是第五阎罗殿,阎罗王‘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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