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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第1页)

吃饭太快王跃文

我家很多吃饭的规矩,都是nainai掌管着。盛饭时,饭勺要平着均匀地铲,不得在饭篓里挖下个深深的坑。不然,家里会越吃越穷。碗里的饭得扒得光光的,不然会遭雷打。饭不小心掉在地上,千万不得去踩,脚板心会长恶疮的。不知这些规矩是nainai想当然现编的,还是世代相传的。反正我从小就如此谨慎地遵守着,几乎是种宗教情结。我的家规其实大多都是nainai的唠叨。又比方吃饭吧,吃得太慢了,nainai就会风凉道:把那饭啦,一颗一颗,好好儿扒顺了,要不就咽着了!我就学着大口吃饭。可我那会儿毕竟太小,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只是碗筷响得热闹。nainai又会说:前辈子没吃过饭,就像饿牢!凭我小小年纪的智慧,猜着nainai讲的饿牢,就是蹲监狱的犯人。

有位饿牢真的就向我传授过吃饭秘诀:头碗饭少盛些,二碗饭再梆硬地筑一碗!饿牢说这话时,正在筑墙。他才从牢房放出来,帮我家筑菜园子的土墙。我觉得他劲使儿筑墙的样子,就像筑着碗里的饭。饿牢是个地主儿子,因为同另一个地主儿子的老婆偷偷觉睡,被人抓住,就坐了牢。我隐约记得,出事那天,那地主媳妇挨了男人的打,被我妈妈救下,就躺在我妈妈chuang上。那人嘤嘤而泣,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家门口围了许多人,低声说着什么。我已记不清那人长得什么样儿,只记得她不久就改嫁走了。乡村典故就产生在常生活里。从此,那人的名字就是偷人的意思。人们相骂,就指着对方直呼那位地主媳妇的名字:你这个谁谁谁!听说她是个很漂亮的人。

坐牢好像也不是件太坏的事。村里人说起坐牢,是说去吃钵子饭。乡亲们有时调侃:你敢!我叫你去吃钵子饭!别人就会笑道:好啊,有钵子饭吃好啊!那年月,牢里还有碗饭吃,守在家里却总揭不开锅。

我莫名其妙地喜huan那位饿牢,似乎他是位英雄。待他回村,我已长成了吃饭狼呑虎咽的少年。他说起自己狱中吃饭绝招,我已心领神会:头碗盛得太多,等吃完了,想再添碗,饭桶早空了。

我少年时必须飞快地吃饭。每天凌晨,我得自己热好隔夜剩饭,稀里哗啦地扒两碗,背上书包去很远的中学读书。吃饭慢了,准会迟到。中餐是没得吃的,饿着肚在校园里闲逛。当时倘若知道原始人有采食山果、鼓腹而游的福气,肯定羡慕得要命。放学路上,只要看见沿途农舍的炊烟,胃里就翻江倒海。跑回家,晚饭往往还没做好。爸爸妈妈多半还在田里活。只有等到大人收工回家,饭菜才上桌。我早已饿得口直,却还不敢抢着去盛饭。我要是动手太快,nainai准会嚷道:喉咙里长手了?做事的都没端碗!最后饭终于端在手里了,我就埋头大嚼,嘴里吧叽吧叽地响。感觉就像潜泳,闷在里不换气。

中年渐近,我很多脾xing都改了。可吃饭太快的病,就是变不了。人们慢慢都优雅斯文起来,我吃饭却依然把碗筷得哐当响。也不管是同朋友们在排档里吆五喝六,还是在级店酒里应酬。饭菜合口,风卷残云,此属情不自噤。胃口不好,硬两碗,为的是要活命。我信奉人是铁饭是钢,若是不想吃饭,更怕咀嚼太久、难以下咽,脆囫囵而呑,反而吃得更快。前年我在京北修改小说,呆了二十几天。出版社的朋友隔三岔五陪我吃饭,他们见识了我的饕餮之相,大概只是嘴上不好说。过了不久,这些朋友来到长沙,我请他们吃顿便饭。我尽量克制着,但三碗饭还是很快就落了肚。依我老家规矩,陪客吃饭,主人得最后放下碗筷。所以,我只得歉意说:不好意思,我吃饭就是太快。有位朋友笑道:我在京北就发现了,你饭量好,吃得又快。我便自嘲:我长期失眠,还真搭帮胃口好,不然小命早没了。

爱吃的人,多半喜huan自己炒菜。我趣兴来了,也好cao勺。说不上厨艺,合着自己口味就行。好多次,我刚炒好几碟自己爱吃的菜,朋友电话来了,说有饭局,车已在楼下等着。此种无奈,嘴上说不出。我便说,行啊行啊,稍等两分钟!顷刻之间,我居然可以呑下两三碗饭。然后嘴巴一抹,一脸鲜光地下楼去。待上了桌,我就少有的斯文,只拈些蔬菜尝尝,慢慢地喝点儿酸nai。席上再多的山珍海味,我不遗憾。

很多人得意自己的贵统,会唱几句东北二人转就硬说他原本姓爱新觉罗。我家世代务农,祖上出过秀才却终未及第。我骨子里永远是个农民。只要听谁贬损别人农民,我就觉得可笑。国中城里人上溯两三代,哪个不是农民?有些人刚把草鞋换鞋,脚趾甲上的泥锈尚未褪尽,立即就觉得自己贵了。一听说谁要求公平、公正或平等,就嘘声道:农民意识!似乎让少数人大发横财,别的人食无着,就是其他什么级意识了。

今年清明,我回乡扫墓,围着nainai坟茔绕行数匝。记得当年我还很小,nainai已经很老,牙齿早脫落了,嘴chun2总是不停地动着。我老问:nainai,你吃什么?nainai回道:吃亏!nainai说这话时,正迈着三寸金莲,摇摇晃晃,満屋子忙碌。老家说的吃亏,就是吃苦。nainai这辈子只吃过苦,好子没挨过边。焚香过后,爸爸说,nainai的坟正朝着长沙方向,她老人家天天望着你哩!我缄默无语,但闻松风过耳,乌雀luan啼。如今nainai的儿孙们总算可以细嚼慢咽了,可我大口吃饭的习惯总改不了。

野食王跃文

小时候,在乡下,什么东西都好吃。西瓜、柑橘、梨子、桃子就不用说了,就连篱笆边的蕻子、山上的野草莓、屋前屋后的桑椹,吃起来都那么有滋有味。舂上,从田垅里走过,见四处无人,随手掐gen油菜蕻子,剥了,往嘴里一,嚼着吱嘎吱嘎响,清甜清甜。生蚕的味道也不错,得摘嫰的,吃起来満嘴清香。

这些吃食,多半靠偷。我们像群饥饿的野兽,成天在村前村后闲dang,见着能进口的就馋。秋冬之际偷甘蔗吃,很有些漫。溆河绕村而过,临河的沙地里,甘蔗田连绵不绝。似乎每天早晨都降霜,或是严雾锁天。越是经霜,甘蔗越甜。往往要等到午后,太yang晒了甘蔗叶上的珠,小野兽们就出窠了。我们一路还唱着歌,吹着口哨,打着啊嗬,朝甘蔗地呼啸而去。甘蔗都有人看守的,我们总有办法骗过那些大人。正是朔风天,风声是最好的掩护。我们在甘蔗林里钻一会儿,就停下来,听听动静,再往前潜行。到了甘蔗林最深处,我们才会坐下来。扳甘蔗也有技巧,得尽量躬下yao,用脚踩着甘蔗gen部,闷在土里用劲儿,不然就会发出脆脆的响声。看甘蔗的人总是尖着耳朵听响声的。扳下甘蔗,也不削,就嚼将起来。甘蔗甜得简直叫人脑门子发晕。不一会儿,我们嘴角和双颊就都黑乎乎了。忽然听得脚步声,有人来了。张惶四顾,原来是风。动作快的,已逃了几步,只得回来,仍旧坐下,很不好意思。谁都想证明自己是勇敢的。我们gen本没有把自己当小偷,完全似电影里见到的那些英勇的抗战士,潜伏在漫漫无边的青纱帐里。但是,真的有人来了,我们还是要逃。甘蔗地里逃跑,也有决窍。双手往袖筒里笼着,抱着头,护住耳朵和脸,低头躬yao,飞跑。不然,甘蔗叶会把脸割得稀巴烂。

晚上,我们哪怕玩mi2蔵、打仗,意兴未了,又会想到去偷点儿什么吃。有个秋夜,我们商量去偷谁家的梨。家乡有种梨,个儿大,,shu得晚。村里人叫它半斤梨,是说它大。霜后的半斤梨,儿透着暗红,好吃得很。家里种着半斤梨的,都争着说去偷自家的。蔡伢儿是个结巴,他家是城里下放来的。蔡伢儿说话,须得劲使跺脚,跺一下,嘴里嘣出一个字。他若是靠墙站着,就把庇股往墙上劲使儿扳,扳一下,一个字。蔡伢儿又是跺脚,又是拍庇股,硬说他姑妈家的半斤梨最好吃,树长在围墙边,好偷!我们便同意去偷蔡伢儿姑妈家的梨。我们从小就知道那棵大梨树,似乎它比我们所有人的岁数都大。那梨树倚墙而栽,树下是个茅坑,顶上盖的是稻草。这茅坑门朝墙外,供过路人用的。蔡伢儿说他最shu悉那棵梨树,年年爬着的,硬要自己上树。我们就在下面望风。眼看着蔡伢儿爬上树了,刚要伸手摘梨,忽听得墙內有人喊:有人偷梨!蔡伢儿慌了,砰地一声,摔了下来。望风的野小子们哪顾得了蔡伢儿死活,立即作鸟兽散。次清晨,我还赖在chuang上,就听大人们声说笑,才知道昨夜蔡伢儿可惨了。他摔下时穿透了茅坑的稻草屋顶,跌进了粪池里。可怜他连鞋都顾不上要了,往路边的小溪里蹲了几下,跑回了家。

婆的爷爷是个鸭倌。晚上,我们都喜huan去鸭棚睡。chuang太小,五六个小孩儿就横着睡。清早捡鸭蛋,就偷它一两个。我们用个小陶罐,把这些鸭蛋埋在一个同伴家的菜地里。等聚満了一罐鸭蛋,我们就去打牙祭。又是蔡伢儿跺脚拍手地说,到我家去,明天我爸爸妈妈会去赶场。蔡伢儿家最僻静,靠着山。我们每人从家里偷了把米,神神秘秘地去了蔡伢儿家。正是夏天,山上长着很多野葱,那是炒鸭蛋的上好佐料。我们动作飞快,很快就做好了饭菜。但是没有皿盛饭,蔡伢儿家的饭篓让剩饭占着。有人就说,把饭装在饭篓里没事的,我们只吃热饭,吃到凉处,就不吃了。蔡伢儿本来不想答应,歪着头想想,只得点了头。再没别的菜,就只一脸盆野葱炒鸭蛋,吃得我们満头大汗。眼看着篓里的饭矮下去,蔡伢儿就不停地拿手去摸,结结巴巴地说,还还还热,还还可可以吃。一个个小肚子都撑得像青蛙了,蔡伢儿又去摸摸篓里的饭,忙舞手说,好好了,到凉凉凉处了。坏小子们便打着bao嗝,涮锅洗碗,很是利索。谁也不敢偷懒,生怕蔡伢儿爸爸妈妈回来撞见了。厨房收拾净了,我们就劲使儿擦嘴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怕嘴角留下油星子。刚忙乎完,蔡伢儿的爸爸妈妈回来了。蔡伢儿妈妈望了眼満屋子的野小子,立即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径直去了厨房,声喊道,饭怎么只剩这么一点儿了?蔡伢儿顿时一脸铁青。我们一哄而出,逃之夭夭。我们的聚餐再次成为大人们的笑谈。蔡伢儿妈妈哭笑不得,说,我那儿子,就是傻!六月天,上面热饭一盖,下面饭不也热了?他还说让大家吃到凉饭就不吃了!

只怕二十多年没见过蔡伢儿了。听说他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傻乎乎了,做点儿小生意,很明,但仍结巴,同人家谈生意,别人比他自己还着急。

油糊辣子葱姜蒜王跃文

葱姜蒜世人都是识得的,油糊辣子却是敝乡独有的风味。红辣子,切成小段,伴以素油,文火焙炒。眼见得辣子香脆了,倒擂钵捣碎。擂钵需是土陶的,擂棰得用硬木的。陈年老擂钵擂出的油糊辣子,口感更好。做油糊辣子很有讲究,须焙炒得法,脆而不焦。擂时得使暗劲儿,捣得越碎越好。上好的油糊辣子,多些素油,黏稠红亮,见着就馋人。敝乡口味重,不论小炒凉拌,少不了放油糊辣子。逢年过节,十几个碗碟上桌,満堂红光。单放辣子还不够,葱姜蒜也是少不得的。

敝乡好吃狗,我做的小炒狗,很得朋友赞许。这朋友应是南方人,不是湖南蛮子,也离不得云贵川鄂。我炒菜没跟过师傅,全凭自己悟xing。yu具此等悟xing,首先是得好吃。喜huancao勺下厨的,多半属饕餮之徒。小炒狗,最好选带,切成小丁,先滚过了,去除腥。再将素油烧老,锅爆炒。炒至七成shu,酒少许,佐以香桂,盖了锅子,拿文火去焖。火候到了,放葱段、姜丝、油糊辣子,飞快起锅。若有花椒嫰叶放些进去,香味更浓。花椒叶难得碰上,摘老柑橘叶切丝亦可充之。

我别样得意之作是炒鸭,手法大抵同上,只是不放椒叶或橘叶,生蒜籽却断不可少。倘若拿炒鸭,这道菜就更绝了。先将炒得酥脆噴香备用,待鸭子火候刚好,混拌匀,稍稍一焖,加上油糊辣子葱姜蒜,即可盛盘。我在京北吃全聚德烤鸭,总喜huan把甜面酱换成辣椒油,叫人大惑不解。胃是自己的土养成的,真没办法。

因为口味重,敝乡老吃饭,少有不大汗漓的。乡村文化有些凝滞,大家遇着同样场景,都会说同样的话,代代如此。比方下了太yang雨,总有人会说:边出头边落雨,皇帝老儿嫁満。遇着别人吃饭汗,有人就会说:牛变的,辛苦命。因为牛鼻尖上的汗总是不的。乡下谁又不是辛苦人呢?我做了几十年的城里人,如今吃饭不好就汗浃背,自然是个辛苦命。

夫人虽是湖南人,却自小生长在粤桂,口味清淡。她老是笑话我,说我炒菜的绝招就是油糊辣子葱姜蒜,但凡辛辣ji的佐料,尽数放齐。她居然还无限上纲,说我的写作亦是如此,辛辣得要命,还不怕ji人。我却自嘲道:在下勺中几味,祛琊驱毒,通气醒脑,好比医家猛药。

几个实真故事王跃文

北方农民想像主席的常生活是这样的:主席天天坐在安天门城楼上晒太yang,江青就在城楼上架了纺车纺棉花。主席菗屉里的花糖一年四季不断,江青每天纺的棉花比农村妇多远了。人家手艺好,不然主席看得上?我这是从别人书里看到的。

我自小长在南方乡下,耳闻目睹很多好玩的故事。都是实真的,都有南方特。稍加梳理,忍俊不噤;静而思之,大义存焉。

土改时,驻村工作队都是北方人。北方话南方人听不明,很多话又是从没听说过的官话,故而误会多多。敝乡称北方部讲的话为解放话,而这解放话又被引伸为空话、大话、套话。这都是后话。单说土改时,有回开会,工作队长cao着北方话,字正腔圆:大家回去都要找差距,明天准备发言。“差距”和“发言”老百姓就是闻所未闻的。只知那纺车上纺缍中间那gen生铁做的轴,叫车株,南方话读作“差距”这就不明了,明天开会带车株去什么?“发言”大家都听成了“发盐”那会儿盐正紧缺。共产dang2说自己是来帮穷人闹翻的,一点儿不假,开会还要发盐。次,去开会的农民手里都拿着两样东西,一gen车株,一个钵子。

抗美援朝,国中民人志愿军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渌江。志愿军,老百姓大多以为是支援军。顾名思义,去支援朝鲜民人嘛。耝通文字的,理解力自然強些,就说“志愿”与“支援”是同义词。有人还作了考证:主席为刘胡兰题词,生的伟大,死的光荣。这里面“的”字,就是“得”的意思。他老人家学问好,就喜huan用同义词。部作抗美援朝动员,大讲国美总统杜鲁门之坏。有回会上提问,谁知道杜鲁门是什么东西吗?贫下中农大眼瞪小眼,半天没人接腔。有人终于壮了胆,答道:我知道,杜鲁门是个乌脑壳鸭公。部哭笑不得,问:怎么说呢?这人回答说:我儿子是初中生,他知道的东西多。我家养了十几只鸭,只有那只乌脑壳鸭公讨厌些,喜huanluan跑。我儿子老是拿土坨打它,边打边骂,你这个杜鲁门!你这个杜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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