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独行从来路出了中堂府,他绕了一个圈又从前门进了中堂府,他一路都在想,秀姑是怎么知道他的意图的,心里头有事儿,听觉自然也就迟钝了,一直到他推房开门一步跨进了屋,他才惊觉屋里有人。
外头要比屋里亮,人在门口就等于站在明处,费独行经验自然够,他横跨一步闪到了暗处,沉声喝问道:“什么人?”
“我。”是个清脆,甜美,而又略带冷意的话声。
费独行一怔,跟着下意识地心头一跳,旋即轻“哦”一声道:“总领班。”
云芳在暗中道:“难为你能听出是我,晤,还不错。”
光亮一闪,灯点上了,灯在桌子上,云芳就坐在桌旁。
费独行伸手向后掩上了门,微一欠道:“总领班这么晚了还没歇息,降尊纤贵有什么吩咐?”
云芳冷冷瞟了他一眼,道:“现在怎么恭谨起来了?”
费独行道:“属下对总领班一直很恭谨。”
云芳道:“几个时辰之前在我房里的那是谁?不是你么?”
费独行道:“几个时辰之前我是跟姑娘说话,不是面对总领班。”
云芳冷冷一笑道:“你真会说话啊,我在这儿等了你老半天了,告诉我,你上哪儿去了?”
费独行道:“总领班,属下斗胆,属下应该有点私生活。”
云芳道:“你既进了这个门,当了我的下属,一天十二个时辰里你没有私生活,除非你跟我告假。”
费独行道:“既是这样,属下只有从实禀报,九夫人恩赐一笔赏金,属下乘兴到外头玩了玩。”
云芳打破砂锅问到底道:“上哪儿玩儿去了,总该有个地方?”
费独行道:“八大胡同。”
云芳微微一愕,然笑了,道:“看来你也是个凡人哪。”
费独行道:“属下本来就是个凡人,她们要的是钱,属下给的是钱,周瑜打盖,谁也不欠谁的,这种事可以做,到哪儿都站得住。”
云芳道:“你做的每件事都是站的住的吧?”
费独行道:“那不敢说,但属下自问仰不愧,俯不怍。”
云芳娇笑一声。道:“好。好一个仰不愧,俯不怍…”
费独行目光一凝,截口说道:“总领班星夜降临,就是为盘查属下的行踪的么?”
云芳柳眉一剔,霍地站起来,扬手一个嘴巴子菗了过来。
费独行一怔,翻腕扬手抓住了云芳的皓腕,道:“总领班这算什么?”
云芳厉声说道:“我特意来告诉你,我恨你,只要有机会,我随时都会杀你。”
她猛一挣腕,却没能挣脫,她厉声又道:“别忘了,我是你的顶头上司,而且我是个人,放开我。”
费独行松开了她。
云芳的目光然之间变得轻柔异常,但这只是一刹那间的事,一刹那之后她的目光又是那么凌厉、冷峻,她一拧,快步过去拉开门走了。
费独行怔住了,同时他的心头也大大地震动了一下,定了定神,他忙道:“总领班,属下有要事禀报。”
没有回音,想必云芳已然走远了。
他没再说话,脸上浮起一片mi2茫神。
第二天早上,没事儿,快到晌午的时候,九夫人然派人来通知,她要出去一下,指著名要费独行护驾,车马都准备好了,只等他了。
费独行明是怎么回事儿,他去了。
远处画廊上,站着云芳,她娇靥上有一种异样神。
九夫人的香车出中堂府直驰外城。费独行骑着骏马,坐雕鞍,就在车旁护驾。
车马出正yang门,在大街上往永定门走。
一项软轿ying面来,快近马车的时候拐进了一条小胡同里。
费独行脑中雪亮,他知道轿子里坐的是什么人,他也知道轿子里的人已把他看了个一清二楚。除了擦肩而过这顶软轨之外,费独行还发现了一样东西。
这样东西来自街上每一个行人的目光里,虽然人有百种样,但来自每个人目光里的这样东西却相同,那是恨!
来自每个人目光里的这份恨,即使是费独行这种从不知道怕是什么的人,也不噤为之寒颤。
车马没出永定门,往西绕,在西城转了一圈又绕了回去,还是经正yang门进了內城。
一上午过去了,下午休息了一会儿,费独行背着手出了屋,他打算巡视一下各处的岗哨,也打算趁便把这座中堂府看个完。
哪知他刚走没多远,青石小径上ying面走来了云芳,他怔了一怔ying上去躬施礼:“总领班。”
不知道为什么,云芳一双美目红红的,像是没睡好,她“嗯”了一声道:“你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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